紫珊丫頭(13)_黎菁

十三

　　臉上火辣辣的，身上也痛，紫珊屈膝抱起雙腿，身子縮在角落，這裡是王府的地牢，她被關起來了。將腦袋埋入雙膝，卻不小心牽動傷處，紫珊痛得一咧嘴，紫瓊真是怒到極至了，才會下這麼重的手。紫珊雖痛得齜牙咧嘴，對紫瓊卻無半絲的恨意。她心裡很清楚，今天王爺手下留情肯饒她性命多半是看在紫瓊的面子。而她能在吃人的王府裡平安活到現在，也是因為紫瓊暗中對她的照拂。

　　她知道不應該再為紫瓊添麻煩了，可是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齊大壯吃下那顆丹藥，那藥並非像紫瓊所說的那樣。吃了藥，人就會變成傻子。連大小便都不能自理的傻子。她的大壯怎麼可以變成傻子呢！那個總是笑嘻嘻的人，那個在她面前毫不掩飾情欲的人，那個總給她帶好吃的人。她喜歡他的聲音，尤其是他壞壞地叫她寶寶的時候。她喜歡他的手，總是那麼堅定地握住她的腰，宣誓著她是他的女人。她喜歡他的胸膛，靠在上面會有家的感覺。她喜歡他的唇，吻她全身的時候，她覺得她在天堂。

　　這樣一個喜歡的人，怎麼會捨得讓他變成傻子呢！

　　她猜不出王爺又擺了什麼局？她也猜不出在院中究竟上演著什麼大戲？齊大壯是顆無關輕重的棋子嗎？王爺真正要害的是丁六？還是丁六也是棋子，王爺這麼做是給另外的人看？她猜不出啊！統統猜不出。

　　她是小人物，只有小人物的聰明，而且她那麼一點小聰明也統統用在了怎樣偷懶而不被管事發現以及怎樣吃到美食上面。

　　齊大壯應該會沒事吧！她雖然救不了他，但是紫瓊可以。紫瓊雖然氣她、罵她，但也一定會幫她。她懷了齊大壯的骨肉，紫瓊也瞭解了她要救齊大壯的決心。所以紫瓊一定會設法搭救大壯的。

　　齊大壯在別人眼中或許只是一名小小的侍衛，在她心中卻是最重要的。

　　到是晚上，有人送來晚飯。紫珊吃了幾口，很難吃，讓她越發地想念美食了。紫瓊一定是氣壞了，讓她吃苦頭，所以讓人送這麼難吃的飯菜。

　　地牢裡雖然陰冷，好在，紫珊的牢房裡鋪著稻草，還不算太壞。紫珊在上面睡了一宿，因為對紫瓊充滿信心，所以紫珊睡得很香。

　　第二天，紫瓊沒有來，也沒有給她任何的消息，飯菜還是那樣難吃。臨近傍晚的時候，紫珊歎了口氣。她知道紫瓊有大麻煩了，而這個麻煩是紫珊惹出來的。

　　晚飯依然很難吃，這次紫珊卻吃得很乾淨，因為她知道不吃真的可能會餓死。她不知道要被關多久，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出去。這次，她真的連累紫瓊了。如果能給紫瓊傳遞消息，她會告訴她，不要再勉強，她不希望齊大壯成為王爺與人鬥爭的犧牲品，但更不希望紫瓊因此受到傷害。她可以為了紫瓊連命都不要，她想紫瓊也是這樣的。但若她與齊大壯之間只能活一個，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自己。其實，她是個壞女人，很壞很壞，她知道，她一直都是知道的。

　　第四天，紫瓊終於出現在紫珊面前，神情疲憊不堪，眼睛卻始終明亮有神。

　　紫珊仔細觀察紫瓊的表情，然後遺憾地發現，她觀察不出什麼。從小，她就比不過紫瓊，現在同樣猜不出紫瓊想些什麼。

　　「紫珊，你告訴我，你與齊大壯是如何認識的？」

　　坐在稻草堆裡的紫珊仰起頭，看著紫瓊，笑著說：「他拾起了我掉落的鞋子，給我穿上。他的手很暖，我捨不得了。」簡單明瞭，幾句話就說完了，「告訴我，他怎麼樣了？還活著嗎？」

　　紫瓊沒有直接回答，「我在你房中搜出了這個。」紫瓊由懷中掏出一個處方，「你知道這是什麼。」

　　紫珊點頭，她當然知道，打胎的處方，可她明明記得藏得很隱蔽，她自己想找出來，還要想上很久呢！紫瓊卻總是能找出她藏的東西，失敗啊！

　　「你想打掉孩子，你根本沒有你所表現的那樣喜歡齊大壯。可是你還是要堅持救他，不惜出現在王爺面前，你以前想方設法要逃離的人。為什麼？」

　　「因為跟他在一起很快樂，我們在一起一共162天，每一天都很快樂，他喚我寶寶。他說，我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寶貝。一個把我當成寶貝的人，我不希望他被當成棋子犧牲掉。不過，如果你跟他之間只能選擇一個，我會選你的。所以，如果很勉強就放棄吧！我不會怪你。你瞧，你也看出來了，我不是沒有他就活不下去，我只是貪戀這些快樂才想救他的，你不要內疚。」

　　「我沒有內疚，如果你與王爺之間做選擇，我會選擇王爺，犧牲掉你，所以，你不要自以為是。」

　　她笑，「我知道，他比你的命還重要呢！」可知道是一回事，說出來還是很傷人啊！紫珊心裡小小地傷心了一下。

　　紫瓊沉默了一會兒，驀地說道：「紫珊，你被騙了，你的快樂是假的。」她知道接下去的話會更殘忍，但是她必須說，「齊大壯是真正的奸細，一開始，他的確是王爺要害別人的一顆棋子，可是這顆棋子很厲害，他把王爺都騙去了。他騙了所有人。」頓了一下，「紫珊，或許他早就知道你我的關係，所以……」

　　「所以他故意接近我，為了就是有一天，我會挺身出來幫他。是嗎？」紫珊接話道，「如果是真的，他還真是厲害呢！」

　　「是真的，他已經被救出去了，開始，我們還以為他是梁王的人，可不是，梁王也被他蒙蔽了。他的確很厲害，他偷走了王爺一件很重要的東西，王爺很生氣。現在你明白了嗎？他根本不需我救，我現在連你都救不了了，能救你的只是你自己。」

　　明白，她很明白，為了王爺，紫瓊會犧牲她的。王爺以為他設計了別人，其實被別人設計了。他生氣很正常，他不生氣才反常呢！她可愛的大壯同時設計了兩位王爺，還真是……紫珊得意地笑起來，「紫瓊，我喜歡上的人就是不一樣啊！」雖在笑，眼淚卻已經流了下來。

　　「紫珊，告訴我你所知道的一切，你們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你難道就沒發覺一點異樣嗎？告訴我，你發現了什麼？你說了，或許王爺就能饒你性命，能救你的只是你自己。」

　　異樣，當然發現了，他能很輕易地帶著她出入王府，起碼他的武功要比他所表現的高出許多。他總是去王府機密的地方。她發現了他鞋子沾上的草葉，因為那地方，她也曾經去過。

　　可是那時很快樂啊！快樂蒙蔽了她的眼睛，所以不能全部怪她的。

　　「有一天，我去井邊洗衣服。」紫珊突然開口道，「天氣很熱，老天也不下雨，井都快幹了，我趴在井沿往下看……」說到這，紫珊便頓住了。

　　紫瓊問：「井裡有乾坤？」

　　「或許是密道吧！如果不是井水快要幹了，是看不出端倪的。」

　　紫瓊眉頭皺了皺，「我馬上去查。」

　　「王爺會放了我嗎？」

　　紫瓊腳步頓住，「或許，我會求情。」

　　「可我肚裡的孩子一定是保不住的，是嗎？」

　　「紫珊，那個男人騙了你。」

　　可是，快樂是真實的，「我要孩子。」

　　「不可能。」

　　「姐……」

　　紫瓊怔住，「你很久沒叫我姐姐了。」

　　「姐，求你，救我，救孩子。」

　　紫珊躺在一家客棧的床上，雙手輕輕撫摸著渾圓的肚子，剛剛吃過晚飯，她又覺得餓了。唉！她怎麼這麼能吃啊？她前幾天照鏡子，悲哀地發現，不但她的肚子是圓的，連臉蛋也變圓了。從頭到腳肥了三倍不止。再這樣下去，她會變成水桶的，那樣會很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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