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黎菁 > 蛇郎君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夫人。」夏雨的聲音由門外響起,「翦風院的清兒來接鶴兒回去休息。」鶴兒的午睡時間到了。

  「是清兒姐姐來了。」鶴兒由椅子上跳下地,清兒是鶴兒身邊侍候的奴婢之一,日夜形影不離地照顧,相比起來,鶴兒對清兒要比對夏雨親切的多。

  「娘,孩兒回去了。」

  芝蘭點了點頭,「去吧。」

  鶴兒離開後不久,芝蘭將放置窗邊的碗取回,又從懷裡掏出一團粉末,小心翼翼倒入其中。頃刻,碗裡的血跡化為無有。儼然是一碗清澈透明的水。

  將水倒入茶壺中,在屋子中間的暖爐上將其加熱燒開。徹了一壺茶,又命夏雨去端些點心過來,將棋盤擺上。兩人各坐一邊,屏心靜氣,竟下起棋來。

  「夫人,我的黑子擺在這裡應該沒錯吧?」

  芝蘭蹙眉看了看,「自然是沒錯的,不過我的白子下在這裡,你便被我吃掉兩子了。」

  「那我下到這裡好了。」夏雨立即換了個位置。

  「哦,這裡啊!」芝蘭隨後跟上。

  原來兩人都是棋癡,白癡的那個癡,前兩日經趙賢文講解,剛剛會一點皮毛,與其說兩人互相切磋,倒不如說兩人在互相學習。

  驀地,夏雨突然歡喜地大叫一聲,「哇,夫人,這次我准能贏。」

  芝蘭皺著眉頭,左看右看,與棋盤相了半天的面,想了許久,終於將一子落下。

  夏雨急忙又落下一子,稍刻芝蘭下一子。

  「咦!夫人,好像是你贏了耶,怎麼回事?剛剛明明是我啊。」

  「那便下在這裡好了。」突然一枚黑子被兩指夾起,按棋盤之上。

  「公子。」夏雨一驚,站了起來。自己真是玩忘形了,連公子什麼時候出現都沒發現,該死,該死。被吳管家知道又要罰工錢了。

  趙賢文笑了笑,「無妨。」

  芝蘭站起身,對趙賢文笑道:「我這個弟子棋藝如何啊?」

  趙賢文點點頭,點評道:「心有千壑,卻是臨場經驗不足,出手膽怯,上好的謀略卻落了下成。」

  芝蘭嗔道:「原來不是誇我啊!既如此我們下一盤如何啊?」

  「這……」趙賢文想了想,時間尚早,「好,我們便下一盤。」

  芝蘭微微一笑,「夏雨,在旁邊侍候,給公子倒茶。」

  說是下一盤,卻是連下三盤仍意猶未盡,整個一下午的時間就在兩人的對弈中度過。

  臨近傍晚時,黑岩突然出現,這場棋藝大戰才算結束。

  「芝蘭棋藝進步真乃神速。」趙賢文伸下懶腰笑著說道。

  芝蘭笑道:「我知你在哄我,讓我五子,我還次次輸你。」一看天色,「真是,都這麼晚了……夏雨,你在旁邊也不提醒一下。」

  趙賢文突然說有事要辦,便與黑岩離開了。並告之晚飯不用等他。

  芝蘭也未多問,只是歉意道:「對不起,耽誤你的時間了。」

  趙賢文笑了笑,「瞎說,是我自己玩得樂不思蜀,與你在一起,便覺時間變得飛快。」說完深深看了芝蘭一眼,才與黑岩轉身離開。

  夏雨在一旁偷偷撇下嘴,心想,自上次夫人與公子因秋嬋的事吵架和好以後,覺得他們比以前更加恩愛了,可有時又覺得他們彼此客氣了許多,可是趙媽說,富貴人家的夫妻都是這樣的,而且也應該是這樣才對。驀地一抬頭,見黑岩正在看她。糟了,自己的小動作被他看到了,急忙垂下頭去。

  「夏雨,你去翦風院把鶴兒叫過來。」趙賢文他們離開後,芝蘭吩咐身邊的夏雨。

  「是。」

  房門打開,又關上。帶進一陣冷風,外面已經是寒冬,室內因點了暖爐的關係,卻溫暖如春。看著桌上趙賢文喝過的茶杯,芝蘭怔怔地看了半晌,驀地拿起,輕撫杯沿,陷入了沉思。

  他終於還是喝了!

  半夜,夏雨睡得正熟,卻被芝蘭叫了起來,「夫人,什麼事啊?」

  「噓!小聲點。」芝蘭輕聲道,「快點把衣服穿好。多穿一些,夜裡冷。」說完又回到了內室,鶴兒也是半夢半醒,嘴裡連連打著哈欠,坐在床頭。

  「娘,我們要幹什麼啊?」好高興,娘說今晚要摟他睡,興奮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剛剛睡著又被娘親喊醒了。

  「夫人。」夏雨披了件棉衣走進內室,她是芝蘭的貼身婢女,夜晚若是趙賢文不在的話,便宿在外室,夜間起來給暖爐加些柴禾。睡得迷迷糊糊以為夫人嫌冷,才叫她呢。

  芝蘭回身一看她,生氣地道:「我讓你穿好衣服,你在磨蹭什麼?」

  夏雨被芝蘭一罵,立時清醒了,「哦……馬上,馬上就去。」跑回外室,快速地將衣服穿好,雖然不知夫人究竟要做什麼。一炷香後,全部拾掇整齊。芝蘭將鶴兒包得嚴嚴實實,背在身後,與夏雨由側門出了莊,莊外早就等候一輛馬車。

  夏雨驚奇地瞪大眼,咦!駕車的竟是一位身穿僧服的和尚,而馬車的四角竟奇特地掛著佛珠,夏雨再也憋不住,「夫人,我究竟是去哪啊?」

  「上車再說。」芝蘭道。

  夏雨先跳上馬車,接過鶴兒,隨後芝蘭也坐進車裡。馬鞭輕輕一響,馬車靜悄悄地離開了盤龍山莊。

  鶴兒倚著芝蘭昏昏欲睡,芝蘭將事先準備好的手爐拿出放在鶴兒的懷裡供他取暖。馬車晃晃悠悠在漆黑的路上行駛,卻是跑得飛快。

  「夫人。」夏雨掀簾向車窗外看了看,漆黑一片,搓了搓手,真冷啊!「夫人,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現在夏雨的頭頂有一個大大的問號。

  「去鎮上。」

  「啊!那……那也不用深更半夜吧!昨天公子不是還說,任何人沒他的命令不得出莊嗎?現在公子生病了在後院靜修,夫人卻偷偷……」下面的話她不敢說,但總覺得夫人是要離開公子了。

  芝蘭冷笑一聲,「他當然不會讓我們出去。」

  「公子不是說這附近的山裡出現了猛獸,擅自出莊會有危險。」夏雨將昨日趙賢文曾說過的話說了一遍。

  「如果我們不離開才真的有危險呢!其實我們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寺廟,只有住持才能護住我們的性命。」

  「啊!」夏雨驚訝地張大嘴巴,越來越迷糊了,「夫人,夏雨不明白。」

  芝蘭笑了笑,「不明白最好……」輕歎一聲,「我也只能帶走你一人,其他的人,唉!但願他會手下留情,畢竟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夫人,什麼手下留情啊?」夏雨的眉頭直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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