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黎菁 > 夫君難選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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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瑞安低頭看著懷中頭髮有些淩亂的悅兒,眼中帶絲嘲諷,輕聲道:「現在你也開始怕我了?」 悅兒搖頭,「公子,我……唔……」嘴唇瞬間被司徒瑞安印上…… 悅兒搖頭試圖躲避,「公子……別……唔……痛……公子,嗯……」 「誰?」司徒瑞安突然放開悅兒,轉身面對崖下。 一灰色身影慢慢由樹後露出,竟是一小和尚,臉頰通紅,顯然看到了方才兩人接吻的情景,「施……施主,小僧奉方丈之命給施主送一封信。」 司徒瑞安略一點頭,「上來吧!」 小和尚一縱身也躍上崖頂。 「輕功不錯,怪不得大師遣你來送信。」司徒瑞安伸手接過小和尚遞過來的信件,展開一看,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冷哼一聲,驀地卻又仰天大笑起來,笑罷,指著山下的火光,對小和尚說,「你去回稟大師,山下那火可不是我放的。事已至此,大師又何必逆天而行?」說著將信揉碎,扔到崖下,「悅兒,我們走。」攜著悅兒的腰身越下崖頂。 四月初九,一場大火吞噬了整個司徒府,大火連續燒了三天三夜,沒見有人從火場逃出,火熄之後,官府在殘骸裡只發現了數具燒焦的屍體,已無法辨認。偌大的司徒府至少住有三百人以上,只發現幾具屍體自然對不上號。但當時的火勢過大,估計其他眾人已燒成飛灰了。若真有生還者,為何不見有人前來報官? 官府已將此事定為江湖仇殺,認定匪徒將人殺死後放火毀屍滅跡。只是對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將三百多人殺死感到有些奇怪,什麼人這麼厲害?捕快們虛張聲勢地調查一下,這般厲害的人,即使有線索,他們也不會追查到底的,誰也不想跟自己的腦袋過不去。只是將案子往上一交便了事了。 逃過一劫的司徒瑞安與悅兒此時正居住在城郊一處僻靜的宅第。司徒瑞安睡在中間主屋,東西廂房分別住著悅兒及此宅的看門人旺叔。中間是鵝卵石鋪成的院子,院中靠左還有一口水井。 此處生活跟府中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好在悅兒心靈手巧,善女紅與烹飪,上上下下將公子打點得還算過得去。採辦衣服與肉菜的事情都交給旺叔打理,悅兒與司徒並不出門。 司徒瑞安每日畫畫寫字,午飯後還會打個盹,生活閒適,既沒有去報官,也未著手打聽仇家,悠閒得仿佛是來此遊玩一般。 只有悅兒的眉頭越發凝重,她每日收拾公子的字畫,看到上面所繪畫像,每每看得心驚膽戰,公子所繪既非山水也非魚蟲,而是活生生被撕裂的人。鮮血四濺,慘不忍睹。 悅兒深知公子心中有事,被強行壓抑無處宣洩,只得每日用畫筆發洩一番。她擔心的是,若有一天,公子壓抑不住,真的出去撕裂真人該怎麼辦? 公子見到血腥便興奮的事,她一直知道。奇怪的是,公子煩躁易怒之時,見到血跡反倒會平靜下來。而此事卻只有她一人知曉。幼時被分派去侍候公子,每當公子露出厭煩情緒時,下人們都會露出驚恐的眼神,躲得遠遠的,端茶遞水都吩咐她去。她身份低微,按道理是不允許出現在公子面前的。 那次,她又奉命給公子送夜宵,只是公子沒有吃桌上的糕點,反而瞬間咬住她的手臂,眼神如同惡狼一般,惡狠狠地盯著她。她當時的表情呆呆的,既沒有尖叫呼救,也沒有掙扎逃跑。 須臾,司徒瑞安放開她,嘴裡還帶著血跡,有些奇怪地問了一句:「你不怕我?」 她依據本能地搖了搖頭,只說了一個字:「痛。」 其實,她對被咬一事,第一感覺是奇怪,第二是痛。害怕真的沒有。她奇怪長得如此好看的小公子為什麼要咬她?是饞肉了嗎?可是桌上就有肉吃啊!再看到司徒瑞安惡狠狠的眼神便更不害怕了。她記得以前行乞時,路過一處破廟,想進去休息,卻被裡面躥出的小黃狗給咬住了褲腿,當時小黃狗的眼神跟公子是一個樣的。 小黃狗只是害怕才咬她,後來熟悉了反倒一直跟著她。她想,小公子可能也是害怕她,才咬她吧。 此事過後,公子便命人將她調到身邊侍候,只是她身上隔三差五便會出現一些傷痕,下人們看到,對她露出同情的眸光,對小公子越發地恐懼,那時只有她覺得自己日子過得不錯。 小公子雖然會咬傷她,但事後會給她抹上香香的藥膏,傷口便不痛了,好得也快,過幾天連疤痕都消失了。而且公子教她認字,教她武功,還讓她同桌用餐,再也不會挨餓,不會被人打罵。她感激公子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像其他人那樣怕他呢?她也察覺公子心情不好時,便會咬傷她。但隨著年齡的增大,公子已經漸漸能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咬傷她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 只是她怕痛的事情一直不曾改善,公子也漸漸地不忍她身上再有傷痕。 清晨,隱隱聽到一陣雞鳴響過,悅兒睜開眼,天濛濛亮,緩緩側過頭,看了眼睡在身側的司徒,嘴角不自禁地露出一絲笑意。公子睡著的時候最是好看,長長的眼睫比她的還要濃密。 公子的眸光太過淩厲了,有時連她看見都覺得發冷。眼睛裡面含有太多的東西,讓人看不透的同時也令人膽寒。 只有此時,公子的神情最恬淡,也最像個普通人,像她的男人,而非性格怪僻的司徒公子。 輕輕地將司徒放在她腰間的手拿開,悅兒正在起身。 「做什麼?」閉眸的司徒突然開口。 「吵醒你了。」悅兒輕聲道。 「你別動,再睡一會兒。」司徒呢喃地說。 「天要亮了。」 司徒微微睜開眼,微亮的光線由窗口透進來,打個哈欠,問:「易容的藥膏還有嗎?」 「有,我一直隨身帶著呢!」 「哦,那你去準備一下,今天我們進城,司徒府裡還有些東西,我要取出來。」 悅兒點了點頭,穿衣下地,心底有些疑惑,卻並未問出口。 吃罷早飯,悅兒將自己及公子易容成相貌普通的農家子弟,又在旺叔那找來兩件破爛衣服換上。站在銅鏡前,悅兒輕輕一歎,「委屈公子了。」 司徒突然抬手摸了摸悅兒兩條幾乎連在一起的濃眉,輕笑道:「是夠醜的。」 悅兒抿嘴一笑,「公子,你的也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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