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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是只值一兩。三天前出現在你茶樓之事已是過去,本來一毛錢都不該給你的,但看在你『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句話形容得極好,我才賞你一兩黃金。」東方及常常來無影、去無蹤的,雖說總是出現在她危難之時,而且總是適時地救了她,不過她並不想感謝他,尤其當他傷害大哥之後,她已視他為敵人了。

  「喔。」茶樓老闆只好走人。

  「下一位。」管家叫喚著。

  ……

  嘰嘰喳喳、天花亂墜,各種關於東方及的事蹟一一傳進白幔耳裡。

  白幔一邊喝茶、一邊聽著,有價值的,賞個幾兩黃金;沒意思的,掃地出門。但聽了一整個下午,還是沒有讓她「眼睛一亮」的訊息。

  「……東方及來自『賊船屋』。」怯懦的聲音震開白幔快眯起的雙眼。

  「什麼『賊船屋』?」她立刻坐直身子,追問著漁夫裝扮的年輕男子。「『賊船屋』是什麼東西?你快點說清楚。」

  漁夫第一次來到京城,還進了富貴世家,心裡的不安讓他不斷發抖,聲音發顫,但為了賺取黃金,他得把所知一五一十都稟告出來才行。「『賊船屋』……『賊船屋』是一支在海上稱霸的奇怪派門,是近兩年……才被人知悉的組織,現今沿海省份的百姓們對『賊船屋』可謂是又敬又畏,因為江湖上流傳出許多關於『賊船屋』的傳說,雖然傳說有好也有壞,但因為『賊船屋』來無影、去無蹤,根本無法掌握內情,所以知曉『賊船屋』之事者都是用著敬畏之心在聆聽討論。」

  「那你怎麼知道東方及來自『賊船屋』?」白幔反問。

  「那是因為……因為我表兄極喜愛登船出海探險,但在半年前他不小心翻了船,被『賊船屋』的人所救,還登上『賊船屋』船隊,所以看見了統領『賊船屋』的主戰船跟山一樣廣大而且豪華,還有、還有……救他性命的恩人就是東方及,跟您畫在告示上的畫像一模一樣!雖然我表兄也只是……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被帶進船艙裡,換小船送回岸上,但因為是救命恩人的關係,所以對他的印象十分深刻,然後白公子又貼出告示,那畫像上的人我表哥一眼就認出是他的救命恩人。」

  「好好好,這底細挖得太棒了!賞他一百兩黃金!」

  「哇,一百兩黃金?!」缺錢的漁夫簡直要樂翻天了。

  「這條消息太棒了,讓我知道東方及來自何處。」她總算知道東方及為何生性飄泊,又為何難以捆鎖了。

  「是喔……」漁夫怯生生地說道:「能幫上公子的忙我很開心,只是……您相信我的話?」京城的爺兒們不都是很精明也很懂算計嗎?怎麼他只提供一條線索,他就信了?

  「我相信你的話。」東方及一定是來自海上,才敢玩露水姻緣,自由慣了的人,才會不懂得專情。「你領賞吧,如果還有『賊船屋』的任何消息,記得來京告訴我,我會再給重賞的。」

  「好、好!如果再有『賊船屋』的消息,我一定來報!」漁夫樂不可支地應諾。

  「你可以走了。」

  「是、是!」

  「下一個。」

  一個像是青樓老鴇的婦人扭腰擺臀地走進大廳,向白幔行了個禮後,神秘兮兮地報告道:「白公子,您告示上的男人,就是叫東方及的那位公子呀,他昨夜才又去了『美人樓』哩,而且還被當是採花賊……」

  話突然被白幔打斷。「賞她一千兩黃金。」聲音沉又冷。

  「啥?一千兩黃金?!一千兩?!」老鴇以胭脂抹紅的雙頰立刻發青,被一千兩黃金給嚇呆掉了。

  「怎麼,你不要?」白幔睨看她。

  「不是不要,而是我……我搞不懂為何能得重賞?我話都還沒說出來呀!」

  「你說了,『採花賊』這三個字你說得太好了。」想到東方及對她的「侵犯」,這正是採花賊的行徑,而這位老鴇對他的形容極符合她的心意。

  「是嗎?」老鴇呵呵傻笑,但想一想又覺得怪怪的,期期艾艾地問道:「白公子,老身其實是冒著生命危險來報訊的。昨夜東方公子不知怎地,闖進『美人樓』找鳳姑娘,還直闖鳳姑娘的廂房,待了一整夜後,卻一毛錢也不肯付,還不准旁人靠近,簡直是色膽包天呢!我發誓我說的全是事實,不是要誣衊東方公子的名譽,請白公子明鑒。」

  「我已鑒定過了,所以認同你的話。打賞!」白幔咬牙迸話。

  「謝小白公子、多謝小白公子!老身感激不盡、感激不盡……」老鴇見黃金到手,喜極而泣。一千兩黃金耶,夠她三輩子享受不盡了,她也不必再去當老鴇了。

  沒想到她用事實配合著加油添醋,就能換來一千兩黃金,實在太幸運了!

  管家看著歡天喜地的老鴇,忍不住再問主子一次。「少爺,真要給?」

  「給。」白幔的神情難看至極。

  管家雖然不滿,也只能聽令。

  嘿咻、嘿咻、嘿咻……老鴇搬一千兩黃金搬得汗流浹背。

  「下一個。」

  「我告訴你喔……」

  報馬仔一個接著一個說出各種情報。

  白幔聽著,發現有些內幕或是秘密分明是瞎編胡扯,她還是有判斷能力的。

  經過一整個下午,她對東方及已有一些看法──

  東方及性格飄泊、浪蕩、極端,因為來自海上,所以心胸寬闊,也很博愛。

  博愛……博愛就是每個女子都可以愛。而他也身體力行了,遊戲人間,與各式各樣的美人玩露水姻緣。

  只是,博愛的男人正是她最最最無法接受之人!

  她會扮男裝、她不願被當女子、她不想談情說愛、她對婚姻沒有憧憬,這種種迥異於規範的主因,就是從她懂事以後,多次看見爹爹或者叔伯親戚們不是三妻四妾,就是見一個愛一個。

  就連擁有美貌與涵養的娘親也只能讓爹爹守分三年,最後還是不再忠實──雖然是隱身暗處偷香,但這些醜陋事她撞見過好幾回──因此,她對男子產生了不信任感,尤其是風流倜儻、獨樹一幟的特別男子,她更想避而遠之。

  月色明亮,高高掛在天際,庭院的燈籠也都亮起,「白瀟館」已恢復寧靜。

  白幔滿腦子都是東方及的壞,她走著走著,走到了「白瀟館」的最內院處。

  此處是「白瀟館」最偏僻的院落,除了奴僕定時來灑掃外,甚少有人來此,誰教「白瀟館」寬闊廣大,樓閣屋宇甚多,所以主子們較少走動的地點也就會荒涼些。

  只是奴僕們並不知道,她自小開始若覺得心煩意亂,總會來到這處偏僻內院發發呆。更重要的是,她的好朋友若剛好從牆的另一邊出現,兩人就可以坐牆談心。

  「白瀟館」與鄰居「言之家」只是一牆之隔。「白瀟館」若由上往下俯瞰,屋貌是呈現ㄇ字形,而「言之家」則呈現凹字形,兩家最偏僻的後院處剛好是相連在一塊兒的,只用一道高牆相隔,但兩家一直以來都相安無事,不曾發生過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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