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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她的寂寞、她的憔悴、她的不安、她的恐懼,他全看在眼裡,他何嘗好受過,此時此景,他也好想走上前去緊緊擁住她,安慰她,輕輕拭去她的淚……

  怎奈,掛在脖子上的墜煉正冰涼地緊貼在他的胸口上,無言地提醒他,這是藍家人欠他的,是她該還的。

  「對不起!我太冒失了,還誤會了你,我向你道歉。」藍祖兒頭一垂,羞赧地道。

  夏竣斐心有愧疚,怎禁得起她這份歉意。「祖兒,事情過去就算了,別再提了。」他執起她柔軟的小手,輕輕啄了一下,說:「我倒是著實被你嚇了一跳,你那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固執,可是我從來沒見識過的。」

  她的臉紅了紅,不好意思地道:「我當時腦子裝滿的全是擔心,才會表現得那麼失常,你不曉得,她在結婚前就不太對勁,結婚後也神神秘秘的,不曉得她究竟在做些什麼?我因為一時心急,所以才會……真的對不起!」

  他溫柔地把她擁在懷裡,感受她的存在,說:「別說抱歉,你的表現只讓人動容,你只是把姊妹情表露出來而已,沒有人有資格責怪你。」

  貼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她覺得好溫暖,她輕輕地道:「我一直深信沒有一種感情可以比得上血緣親情,就算是最具魔力的愛情,要是得不到雙方家庭的誠摯祝福與認可,就會愛的艱辛、愛的痛苦,勉強結合在一塊,就算外表是如何的快樂,無避免的,心裡一定存留一絲遺憾,那麼,這份愛情就稱不上完整了。」

  夏竣斐聞言後不禁遍體生寒,她的這席話似乎已為他們的將來蒙上濃烈的陰霾。

  「我問你,要是有一天……我是說假如,我要是得不到你爸爸或是你姊姊的認同,你會聽他們的話放棄我嗎?」他把她抱得好緊,深怕她一瞬間會消失似的。

  他們的情況一直很平順,幸運的沒遇上任何波折,雙方親人也都沒有反對的聲音出現,但他的語氣竟是那麼的不安。

  感染到他濃濃的愁緒,她不禁顫抖地道:「竣斐,不會的,我相信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你不要嚇我。」

  「希望如此……」他歎口氣,撫平自身的激動情緒,摸著她柔順的長髮,自言自語地道。

  圓月皎潔,灑下淡淡光暈……

  「你變了!」石鴻宇倚在欄杆上,望著依約出現的藍苡情,開門見山的說出心底的感受。

  她結婚一個半月,也整整消失了一個半月,她的閨中密友、她的同事,沒人見過或是接過她的電話,他也是在電話一撥再撥、一找再找的情況下才接上她的。

  再見到面,她完全沒有新婚該有的喜悅,反而變得黯然幽怨。

  藍苡情低低一笑,臉上盡是艱辛的表情,她望著月空,輕輕地道:「是變了,也該變的,你總不能期望我仍然跟婚前一樣,活蹦亂跳,繼續做個少不經事的女孩吧!」

  他看見她望月的眼眸黯了一下。「你不單講話的口吻改變,形貌改變,甚至連內在的精神都不一樣了,我從來不知道婚姻能讓一個人從頭到尾徹底做三百六十度的大轉變。」

  「是這樣嗎?」她撫摸自己不再豐潤的臉頰,掩飾地道:「我並不覺得我有任何變化,我還是我,是你們所認識的藍苡情。」

  她的坦白不再,她變得畏縮,變得小心翼翼,只能從眼中偶爾流露出來的悲傷來斷定她心裡有事,而她依然用強顏歡笑在隱瞞他。

  「想必這段婚姻並未帶給你幸福,對不對?「他單刀直入擊中她的要害,他想知道她為何不快樂。

  「不對!」她驚悸地跳了起來,說:「沒有這回事,你多心了!」

  石鴻宇心中的擔心更濃,她的反應已訴說出他的猜測未錯。

  「是誰說我們是哥倆好的,對自己妹妹的一言一行要是全然不瞭解的話,我憑那一點配做你兄長。」

  「老總……」她的聲音卡在喉嚨發不出來;他是出自真心的關懷,讓她心頭湧上無以復加的感動。

  他把得不到的愛情昇華成友情,他是一位這樣好的男人,而她卻只能辜負他。就算如此,她能把秘密說出來,找人分擔嗎?但壓在胸口的石頭卻一天比一天重,把她壓得好緊,她簡直喘不過氣來。

  看著她泫然欲泣的臉孔,他拍著她的肩,安撫地道:「就算我幫不了你的忙,起碼可以當你的聽眾,說出來,別老是放在心裡,否則會悶出病來的。」他一針見血直問道:「是夏嚴寒的問題對不對?這是為什麼?儘管你們交往的時間並不長,但他的確曾花費一番心血才感動了你,他沒有理由娶了你之後,不愛你、不珍借你,任你憔悴。」他很不滿地說。

  「不要怪他,那不是他的錯,這些全是我該受的,是我們藍家欠他的。」回想她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為羅家不幸的遭遇流下同情之淚,然而身為當事者的羅子鈞,他的悲傷哀痛又有誰能夠形容出來呢?她幽幽地續道:「如果能由我來償還,那是最好不過的事,我只怕——連我都還不了。」

  「欠他的?你要來還?」他被她弄糊塗了。「你的意思是說,你嫁給他只是為了還債。」

  她搖搖頭,淚水氾濫了她的眼睛。「我不能否認我會嫁給他的最大原因是我深深愛著他,我本來是以為——以為愛情的魔力可以化解掉所有的仇恨,只是我沒想到這會是我自以為是的一廂情願。」

  「你是說他並不愛你?」

  「或許吧!」拭去臉頰上的淚,她故作平靜地道:「他故意避開我,當我是個不存在的人,我不知道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石鴻宇驚愕地問:「是什麼樣的深仇大恨讓他必須如此對你,而你居然會傻得用你的心和你的身體去償還他。」他按住她的肩,憤憤不平地道:「苡情,原原本本告訴我,我要知道真相,否則我不會任他繼續欺淩你。」

  她驚慌的連連後退,道:「你不能去找他理論,求求你,不可以的!我說過,這不是他的錯,是藍家人欠他的,是我該還的,請你不要去找他,請你……」

  石鴻宇楞楞地看著她,現在的她宛如一隻飽受驚嚇的小白免,是那麼敏感與脆弱,從前那個開朗大方、勇往直前的藍苡情跑到那裡去了?夏嚴寒,你究竟是怎麼扼殺她的?他恨恨地想。

  歎口氣,石鴻宇啞聲地道:「好,我可以不去找他,但請你別再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否則再繼續下去,總有一天,你會把自己逼得精神崩潰。」

  她明知他的話絕非危言聳聽,她也很想找一個人替她分勞解憂,可是她不敢!她獨自深鎖這秘密不向任何人吐露,怕的是她父親要是得知這消息,絕對不會輕易善罷干休,那麼事情的走向將愈演愈烈,到那時候她將如何?

  「說出來,有人能提供你意見,總比你一個人彷徨無措來的好多了。」他看出她的顧忌,道:「我答應替你保密。」

  她沉默地看著他,心想,她認識他兩年多,當然很瞭解他的個性,他是一位值得信賴的男人,是一位一諾千金的君子。

  她說了——從善緣寺的偶然瞥見他,進而懷疑他到臺灣的不正常舉止,再去查閱十幾年前所有的報章雜誌,讓她查到十七年前的驚人慘劇以及對藍耀焜那條沒有證據下的揣測,她大約已猜測出他的身分,終於在新婚當夜,她完完全全確定夏嚴寒是悲劇中的主角;但她對自身所遭受到的折磨,則一概不提。

  就這些已夠石鴻於聽得目瞪口呆了。一切事端皆由藍耀焜引發而起,結果他女兒竟成了代罪羔羊,可笑的是,做父親的人居然一點都不知道女兒正替他做著「贖罪」的工作。

  這是一筆牽扯不清的賬,能怪夏嚴寒過分嗎?換作他是他,他可能比他更狠毒千萬倍,話雖如此,苡情畢竟是無辜的。

  藍苡情吐了一口大氣,輕輕地道:「事情的原委就是這樣,我說了,你也聽了,但你千萬別忘記你對我的承諾。」

  他點點頭,用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沒有非分之想,單單純純只為安撫她緊繃的情緒。

  追求她兩年,彼此一直是兩條沒有交集的平行線,但夏嚴寒一出現,他們卻立刻有了交集點;不屬於他的,強求何用,不如退而求其次,默默守護著她。

  他微微一笑,道:「要是我知道曾有這麼一段故事,在你們結婚當天我搶也要把你搶過來,就算是兄妹亂倫也在所不惜。」石鴻宇表情誇張的說笑著,實際上,他的內心是沉重無比的。

  「老總……」她微嗔地凝視他,不管世事會有何種意料不到的變化,至少這一刻,她的心裡真是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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