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連清 > 赤焰郎君 | 上頁 下頁
十七


  無心遣退了所有人,廂房內獨留一對儷影。

  在大夫說了任薰衣的傷勢不礙事過後,展斜陽沉重的臉色總算稍緩和了些,但不展的劍眉依舊傳遞著深深的忿意,他在氣誰?是因為她是累贅嗎?

  但任薰衣若知曉展斜陽此刻氣憤的是他自身,想必會讓她高興得無以復加吧!

  他竟讓她在他的眼界下受傷,雖然他是不可能承認方才的景況曾教使他大失分寸,但淌自內心深處的驚惶與自責,他今生今世絕不願再嘗。

  他拿起藥瓶,坐在床沿,倒出淡綠色的藥液,欲替她抹上。

  「我自己來。」他的神情既然教她無法估量,怎地也不敢貿然讓他親自為她上藥。

  伸出拿藥的柔荑霍地被拉住,一使勁,她掉進那具厚實的懷抱中,被偉岸的胸膛緊緊簇擁住。

  任薰衣呆了、傻了,這意味著什麼?

  一向靈動慧黠的腦子,一時間,渾噩得無法運轉。

  聞著她的馨香,擷取她源源不絕的溫暖,切實的存在感一點一滴注入他擔憂焦慮的心房,一直是劇烈狂猛的心跳總算慢慢重拾沉穩,可以安心些。

  瞧望仍處於迷蒙狀態下的絕俗麗顏,他小心翼翼地將她的秀髮攏在腦後,倒出藥汁抹在她的傷痕上,迅快地,清涼的藥液迅速被傷口吸收。

  不痛,真的不痛,雖然手指帶著薄繭,但略帶粗糙的撫觸非但沒有任何痛楚,反而帶給她陣陣的酥麻與低歎。雖說展斜陽從頭到尾說也沒說出一句道歉的話語——卻以溫柔的舉止和憐惜的心疼來表露著此刻的心境。

  這也證明無心不應是無心的,他有情、有意、有直。

  有淚,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呀!

  豆大的淚珠滑落下。

  「為什麼哭了?疼嗎?」他倉皇地問,怪責自己的粗魯;她語凝哽唱。怎地也道不出由心淌出的感動,只有讓淚水不斷地奔潦……

  指頭頻頻替她拭去濕意,卻關不住那串串水珍珠。

  忘情地,炙熱的唇終於無法壓抑地低啄擒住她的粉頰,含去那成串成串的淚水,吻愈來愈深,終至纏上她柔美小巧的芳唇。呵護寶貝似地細細品味。

  對這股不曾有過的溫柔,任薰衣失魂了,伴著他的神迷,願意與他翩翩共舞。

  一切的恩怨,暫且讓它塵封沉潛心湖底處吧,此刻的他願意撤去心防,甘心臣服在這甜美之下。

  哪怕自己所陷進的,是一團致命的迷魂。

  過了好些天之後,任薰衣才霍然憶起,長恨幫為什麼要圍殺他?而他又為何要往北而行?這些疑問,全未得到解答呢!

  「這地方就是冰焰門位於最北面的堂口。」他們停了下來,駐足翹首,眼前全是濃密的叢樹,足以遮蔽大半視線。「停留在這個地點,長恨幫眾短期間內是不可能找到我們的落腳處。」

  是呀,這裡地處山坳間,外頭又有青蔥鬱鬱的叢樹以為掩護,所構築出的是一個絕佳屏障,除非是識途老馬,否則極難發現這個人煙罕至的地方另藏玄機。

  相伴走進依著山勢築建成的小閣,放下斜背在身後的包袱與長劍,任薰衣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懸宕多日的疑問,開口問了。

  「長恨幫為什麼要圍殺你?」

  「怕我闖上他們的總堂,毀了他們的根據地。」這回他倒是沒再故弄玄虛,直接回答o「原來這就是你此行的目地。」來了——最令她擔心害怕的事情終究發生了。「

  你這回前來北方,目的是為了毀滅長恨幫?」

  「不然你以為是什麼?」他定定看著她,半譏誚地。

  「認為我已經掌握到了你爹的行蹤,才會有此一行,這麼說來,他也逃到北方了?」

  任薰衣淺淺微笑,鎮定地未露破綻。

  「一箭雙雕最合你心意了。」她答得模棱兩可。

  晨斜田冷情一瞥,不再追問,反而轉移了話題,「裡頭有間寢室,累了的話可以人內休息。」

  「那你呢?」自從上回親呢接觸後,他對她的態度明顯溫和許多,雖然言行舉止仍是充滿著無理的霸氣,但較之見面之初,已是天壤之別。

  「別哆嗦,進去。」展斜陽不容人辯駁,惡狠地命令:這一路的風塵僕僕,她那弱不禁風的身子不知可否堪受得住:他是疼惜擔心她會受不住這顛簸。

  好似瞧出點味兒來,她聽話地轉身走進。冷冷的沁寒消夫子。望著她的身影嫋嫋隱去,突升百感交集。

  是連做夢都未曾料想過,任九天竟然擁有這等慧質蘭心的女兒。還鬼使神差地送至他身邊,帶給他一次又一次的悸動:乾坤因她而顛倒,竟然無力改變,抽不了身地深深陷入這團情霧中……

  呃,情霧…!情霧?他怎能突然異想地作此比喻,簡直是瘋了……這少女可是仇人之女呀!

  倏地,一陣異風乍起,四道淩厲劍氣分四個方向疾射而來。展斜陽飛快旋身,竄高身軀,避開了對方第一招的噬人漩渦。但對方見一擊不成,並不就此罷手,青芒再現,毒辣進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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