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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封昀的眉頭全糾結在一起,卻沒有反抗的意思。他知道這些人是警察,為免節外生枝,他聽話地把雙手舉起來,任由兩個彪形大漢在他身上搜著。

  「報告長官!一切正常。」

  「很抱歉,這只是例行檢查,請你再把身分證拿出來。」

  封昀放下雙手,轉身;他突然很想瞧瞧這發號施令的女人到底是啥模樣。

  正如他所料,火爆脾氣的女子大致上都長得很美麗。

  「先生,這麼晚了,怎麼還一個人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閑晃?有什麼原因嗎?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岳甯的眼中盛滿了疑問。她接獲消息,正要率領部屬前往剛破獲的毒品交易倉庫搜索,卻傳來主謀被人滅口的消息,現在又碰巧遇上這個男人,職業上的敏感讓她不得不仔細盤查這位身分可疑的男人。

  「法律似乎沒有規定這地方晚上不能來吧?你這種問話不覺得有欠思量?」他淡然地開口,而故意眺向遠方的眼眸總有看她一眼的欲望,但被強行壓抑了下來。

  「這附近剛剛出事,而你又恰巧出現在這裡,所以我不得不問仔細一點。」

  「原來如此,那是我失禮了!女警官辦案可是到了不枉不縱的地步,真是令人欽佩。

  只可惜你找錯人了,我只是恰巧路過這裡而已;何況像我這種善良百姓,有值得你懷疑的地方嗎?「他儘量使自己面部表情保持一徑的平穩,讓令她可以產生一絲懷疑的破綻都沒有。

  岳甯審視著這張性格的臉龐,他或許沒有楚揚來得俊逸好看,但粗獷的臉孔足以吸引很多女人的目光;何況,他平和的態度也比楚揚那只傲慢的豬來得親切和順眼多了。

  不知為何,她居然會把眼前這個男人和楚揚聯想在一起,大概是這兩個人有某種類似的氣質吧。岳寧又驚悸了一下——怎麼最近她老是想起楚揚?不對!不對!這可惡的名字最好讓它由記憶中剔除才是。

  她有些慌亂,幸好在夜色的掩護下沒有出糧,但她的失神,封昀卻感覺到了。

  「長官,身分也查過了,這個人沒問題。」一名警員把身分證遞還給封昀,而他的聲音也把岳甯拉回現實。

  「既然都沒問題,那我可以走了吧?」雖然有點不舍,也想問問她剛才為什麼失神,但在這種時刻、這個地點,全都不允許他多作停留。

  「封先生,雖然這是一場誤會,但為了避免哪天又發生同樣的事情,我奉勸你,走路時最好往人多的地方走,免得被人當做嫌犯。」她又恢復了一貫的牙尖嘴利。

  「這個你放心!我自信自己一向都很奉公守法,所以再怎麼往偏僻的地方去,也不可能會被誤為嫌犯的。」

  雲淡風輕,舒暢的和風吹拂在三三兩兩結伴同行的學子身上,這其中也包括了並肩而行的楚楚及朱承曦兩人。

  他們一個是在短短兩個禮拜內就成為這所私立大學內最引人注目的帥哥級教授,而另一位則是打從四年前就名滿整座學院的白雪公主——因為她號如其人,心思果真潔白如雪,一點塵埃都沒有。

  撇開身分上的差距,這兩個人同時這麼站在一塊兒,果然引起所有人的側月和無數嫉妒的白眼。但平心而論,這兩個人看起來是既合適又相配;只不過,朱承曦的眸子永遠都是那麼冷冰冰的,像是不含一絲溫度似的,和楚楚的熱情開朗完全不同。

  自從那一天、那一晚,在那輛車子裡發生了那件唇碰唇的事件後,儘管楚楚力求平靜,想把它當成是一個無心的意外,但只要一面對他,她就無法平靜,她那顆心就會不聽指揮,七上八下地亂跳,她真的沒有辦法!沒有辦法做到像他一樣——仿佛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能徹徹底底地把那件事從腦海中剔除,甚至可以若無其事地面對她,為她那慘不忍睹的課業作額外的教學指導,她實在非常非常地欽佩他的本領!真的……

  沒錯!儘管朱承曦表面上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態度,然而事實上,他內心的洶湧澎湃卻是筆墨難以形容的,他明知她危險,也明知不該再去接近她,但他就是克制不住……

  現在他還找了個個別指導的理由來接近她……不管了!就算往後被人罵卑鄙也無妨,在這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內,只要能夠跟她獨處,能夠多看她幾眼,能夠跟她多說幾句話,就算往後的日子仍是一片慘淡,但現在的這段日子一定可以成為最甜蜜的回憶。

  他們一路走來都各有所思、默默無語,眼看學校大門已近在眼前,是到了分手說再見的時候了。在此刻,總不能連一句話都沒有表示吧,至少人家可是免費教學,而且是專為她一個人呢!

  「教授,謝謝你今天的指導,還佔用了你寶貴的時間,真是不好意思!」一想到自己的課業成績是如此差勁,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剛才教你的,你全聽明白了嗎?」朱承曦絲毫沒有嘲笑她的意思,而且有股迫切的期待縈繞在心頭。「如果我今天教你的你仍然有不懂的地方,明天我還可以抽空繼續指導你。」

  「會——會不會太麻煩?」她囁嚅地說著,想拒絕卻也捨不得。

  「就這麼決定!明天我們同一個時間在圖書館見。」他那嚴肅的臉上閃過一絲楚楚所沒有注意到的興奮神色。

  這氣氛帶著甜甜的喜悅,他倆都沉醉其中,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而這美好的時光就讓一句很嬌媚的聲音給狠狠打破了。

  「承曦,你忘了明天是什麼日子嗎?怎麼又跟別人約會呢?」

  說話的人沒有指責、沒有不快,連聲音都相當悅耳,只不過楚楚清清楚楚地感受到朱承曦的呼吸為之一塞。雖然他極力保持不為所動的神情,雖然他掩飾得非常好,但依然瞞不過全看在眼裡的楚楚。而這也讓她感到十分困惑——為什麼她那遠近馳名的遲鈍神經,總能又快又準確地感應到眼前這個男人心緒上的起承轉合呢?

  這個女人長得很嬌美,美得帶股冷冷的味道。她的年齡看來很輕,穿著在她身上的衣物很前衛;不可否認的是,這衣服把她的身材襯托得更為姣好。她那美豔的臉龐堆滿笑容,卻有一股諂媚的味道,矛盾的是——她眼神裡卻又有著相當的驕傲。

  「坐我的車,我們一道回去吧。」那女人開口說話,語氣裡完完全全聽不出有諂媚或驕傲的味道來;如果這是一種演技,她的表現絕對令人激賞。

  「不用,我自己開車來的。」朱承曦一口回絕她。

  歐陽虹虹眼含深意地掃了楚楚一眼,笑意更濃了。「我並不介意順便送這位小姐回去。你不坐我的車而執意自己開車,大概是擔心這位小姐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煩你們。」無故成為人家爭執的焦點,楚楚十分不喜歡也很不願意;何況這位美豔女子的笑容老是讓她覺得頭皮發麻。

  「誰也不必再說,就一塊兒上我的車吧!否則三個人站在這裡僵持不下,挺難看的。」歐陽虹虹堅持己見。

  「楚楚,你先回去,我就不送你了;其他的事明天見面再談。」他怕傷害到她似的,口吻是少見的溫柔。

  「好,那明天見。」她沒有心情去回味朱承曦的溫柔,只是如獲大赦般地迅速逃離現場,她實在很難招架那美豔女子有意無意間所投射過來的敵視目光。

  「現在可以上車了吧?」歐陽虹虹比了比「請」的手勢。朱承曦不發一語地坐上了她那停在校門外、十分耀眼的賓士跑車。

  「很少聽見你說話這麼溫柔,那女孩可說得上是榮幸至極。」歐陽虹虹開著車,酸溜溜的醋意表露無遺。

  他無視於她的譏消,只是定住般地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路邊景物。

  「你這次突然決定不回英國而留在臺灣當教授,真正的原因是為了她嗎?」歐陽虹虹不死心地試探著。

  然而朱承曦依舊沒有回答的意思。

  她從不允許別人對她的自尊有絲毫的踐踏,她那狂烈的妒火即將噴出,但她卻強行壓抑著。她一直記得她爹地的嚴重警告——不許觸怒朱承曦。

  「對不起!」她為自己一時的失控鄭重道歉:「是我太激動了,所以問話才會這麼尖銳,你不會怪我吧?身為你的未婚妻,又聽見你在我們倆的訂婚紀念日裡和別的女孩訂下約會,我當然會不高興,說話難免就會口不擇言,所以……」

  我從來沒有忘記你歐陽虹虹是我未婚妻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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