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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池磊喝了杯清酒,不慍不火地再道:「你是認錯人了。」

  「你該不會仗著你當時喝醉酒,就以為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吧?」他畏罪潛逃的惡行還沒有找他算賬哩!

  「我沒見過你。」他再度強調。

  「你——」

  「等等!」何令突然插嘴。「這樣好了,我跟大哥大嫂先離開,你們兩個好好談一談,老人家就不打擾你們爭論了。」他向池家夫妻示意。或許有長輩在場,這兩人才會話不投機。

  「是啊,我們先走,你們聊聊,也許可以聊出心得采。」池氏夫婦也認同,連忙起身跟著何令離開包廂,轉往別的餐廳用飯去。

  待長輩離去後,何憐惜睨看吃著壽司的他。他表現得一派自然,好像全是她在無理取鬧似的。

  問題是,她不可能認錯人!

  何憐惜再問一遍。

  「池磊,你真的不認識我?」他若敢裝蒜,她會把生魚片往他頭頂上倒下去!

  「認得。像你這樣的美麗人兒,我怎麼可能忘得掉。」他挾起一塊生魚片,沾醬吃下。不錯,嗆得過癮。

  她一呆。「那你剛剛還撒謊!」

  「何小姐,你喜歡我嗎?」池磊突如其來地反問一句。

  「什麼意思?」

  「你看上我了嗎?」他再問。

  「哪、哪有!」

  「這就對了。既然你不喜歡我,我又何必在父母面前解釋太多呢?惹來他們追問,只是徒增麻煩罷了。」

  他一派義正詞嚴的態度,好像她追根究柢的作法是不對的。

  什麼意思嘛!

  「別忘了,我可是跟你結了仇怨的。」

  「我知道,對照著我見死不救的行為,你此時此刻的好脾氣真教人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喝著味嘈湯,悠悠哉哉的。

  他不把她擺在眼中,完全將她當成小蟲子看待!

  「沒有找你麻煩是因為在長輩面前不太方便,要是我們一見面就來個全武行,不嚇死他們才怪!」

  他笑;「你真是替人著想。」

  「我是不像你惡毒!」

  「惡毒?」他放下湯杯,唇角緩緩地勾起笑意來。

  「幹、幹嘛?你笑什麼?」何憐惜寒毛直豎,下意識地往後一縮。他的笑極陰森、極空洞,像是沒了人類的良善,只擁有野獸的血液似的。

  「我笑你說話真是直接。」他的笑容不含一絲溫度。

  「傷到你了?」她警戒地問。

  「沒有,我的心是鋼鐵做的,不會受傷。」

  「鋼鐵做的?」她咬住下唇,突然要求道:「池磊,你可不可以把眼鏡拿下來

  「做什麼?」他又拿起手卷吃著。

  「我想看看你的真面目。」一個心是鋼鐵做的男人,到底長得什麼德行?

  極乾脆地,他擦拭好雙手,摘下又厚、又重、又圓的大眼蛙眼鏡,一張極俊魅的面容呈現在她的眼前。

  「你……你長得好帥!」她嚇了一跳。「既然長這麼帥,何必把自己弄成土兮兮的?」

  他又戴回眼鏡,淡淡回道:「醜一點有什麼不好?至少可以阻止許多蠹事發生。」

  言下之意,他是故意偽裝自己的。

  「你該不會在阻止女人愛上你吧?」她大膽推測。記起他在七彩湖邊時,曾亂吼亂叫地抱怨著相親的煩惱,想來是在逃避婚姻。「要阻止女人愛上你的方式有好多種,不必把自己遭到扮醜嚇人吧?」

  「這招挺有效果的。」

  「但也太辛苦了。要是不喜歡對方,直接拒絕就好,何苦讓自己變成『青蛙男』呢?」他的模樣實在太可笑了。

  「總有一些甩不掉的橡皮糖。」他淡淡地道,突然抬頭,「別只逼問我,你本身也有一堆問題。我看得出來,你在勉強自己參加相親宴。」

  「我是——」她倏地住了口。沒必要讓他聽到心底深處的秘密——她是因為生氣才會豁出去地想把自己的感情路給作個終結。

  「是什麼?怎麼不說下去了?」他抬了抬下巴。

  「我是因為爸爸不斷推祟池家人的優點,又說與你的父母親是舊識,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才會決定來見一見池伯父與池伯母,順便看看池家少爺長得是什麼模樣。」她胡掰了個說法,因為突然想起她在七彩湖祈求之後所見到的面孔是這個傢伙!

  他,池磊,千萬別成為她的丈夫啊!

  「如果我的記憶沒有錯誤,我父母曾經救過你父親和他的拜把兄弟,他們這些年來都保持著聯絡,只不過雙方都很低調而且神秘。」

  「這麼小心翼翼啊?為什麼?」何憐惜不明白。

  厚重鏡片掩住了他眼中的異彩,他與己無關地回道:「我不清楚。」

  「連你也不清楚……」她撇唇,道。「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問問我爸內情好了。」

  「他們的事情確實不需要你來操心,你該關注的人是你自己。」池磊推了推鏡框,平穩的語氣裡帶著些許試探。「那天在七彩湖救你的男人是誰?」

  她揚眉,他居然膽敢把話題繞回到這件事情上?!

  「你還敢問!幸虧當時有他出現,我才免於一死的命運!」提及此事,她就想揍他。

  池磊繼續吃著日本料理,一副沒啥大不了的口吻。「你該說幸虧有我,你才有機會讓人繡救。我可是幫你牽起姻緣線的紅娘,你應該要感謝我。」

  「你說那什麼鬼話!」她氣結!這是哪門於的邏輯?「言下之意,這還是你賜給我的恩惠嘍?」

  「不必太感激我。」

  她想咬他!

  他繼續再問:「那位救你脫險的男人,有沒有成為你以身相許的對象?」他沒把她的怒氣放在眼中,只是問著他想知道的事情。

  她一震,旋即搖頭否認。「沒有。」

  「沒有?」擺明不信。

  「沒有就沒有嘛!幹嘛懷疑我的話?」

  他忽然露齒一笑。「我是懷疑,女人最厲害的本領便是撒謊。」

  「你——」她氣到顫抖,但還是忍下跟他爭辯的火氣。「算了!隨你說。反正你我之間以後不會再聯絡,誰比較會撒謊已經不值得討論。」她決定離他遠一點兒,這樣一來就不會讓傳說成真。

  「意思是——今晚的相親失敗?」

  「沒錯!失敗、大失敗!」

  「很好。」

  「你很高興?」

  「沒錯,我為你聰明的決定而感到高興,敬你一杯。」他自顧自地說著、自顧自地喝下一杯清酒。

  這人總是話中有話似的,就像南宮尋隱一樣。

  南官尋隱……

  想起這名字,心口就作痛起來。

  「我想,相親應該是成功的!」蹦蹦童稚的聲音堅定地揚起,笑眯咪的臉蛋旋即湊到南宮尋隱面前,獻寶似地再道:「爹地,我有拍到他們從日本料理店走出來的畫面哦!你要不要看一看?」明明只是詢問,可是照片已經擺在他眼前。

  難得地,南宮尋隱的臉上閃過驚訝的表情。

  「是他?」照片上是一個頭髮齊耳中分,還戴著一副像是青蛙眼鏡般的男子。而照片則是定格在他打開車門,讓何憐惜坐上車的刹那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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