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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民國八十六年十月二十日

  刻意忽視心情,是否會造成反效果?

  明明渴望遇見她,即使是看一眼也好,為什麼惴惴難安的心拒絕承認?

  民國八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

  嘴上不願承認,並不表示心底不再期盼遇見她。

  著魔了嗎?

  我竟像個初識情滋味的少男般,熱切渴求她的一瞥。

  民國八十六年十一月一日

  我的心為你淪陷得快又徹底。

  你哪時候會發現我的存在?

  你告訴我……鐘筱!

  鐘筱一把丟開手中的日記本,像是它會燙人似的。過一會,她臉紅的再次拿起日記本,失神的望著本子上記載的日期,與今日恰好相隔兩年。

  「我老哥像個呆瓜一樣暗戀系上女學生長達兩年……」

  耳邊迴響著和風見悟徹夜長談時他戲謔的言語。

  是嗎?兩年多了……

  為什麼她沒發覺呢?

  鐘筱無意識的翻著手上的日記本,眼睛定在本子上無比熟悉的三個字上。她訝異的往下瞧——

  民國八十六年十二月二日

  親愛的筱:

  我能夠這樣喚你嗎?不論你同不同意,這是我的世界,我有權這麼叫你……

  鐘筱一連翻了幾頁,上頭的字句活脫是她收到的E-mail內容,只不過去掉後頭的「筱」字,天呀……

  她雙手捧著紅透的臉孔,巴望眼前能有窟水讓她冷卻臉上的燥意。

  「哎呀!大哥,你的甜言蜜語讓未來嫂子害羞了!」風見悟從客廳閃出來,一路上左避右閃的躲開風見徹的攻擊。

  風見徹因他的話而看向鐘筱,一眼瞥見鐘筱放在膝上的日記本。他低咒一聲,飛掠到鐘筱身旁,抽起那本寫滿情意的本子。看鐘筱的臉色,不用問也知道她全都知道了。

  「我要宰了你!」風見徹凸瞪著風見晤,恨恨的說道。

  風見悟皮皮的聳肩,一派的不以為意,朗聲念道:

  「親愛的筱,見你的次數愈頻繁,心就跳得愈狂。喜歡你,卻怕你知道,這是我……」

  「住口!」風見徹赧紅臉斥道。

  「明明喜歡得要死,還一直欺負她!」風見悟見機不可失,趁機教訓道。

  然後,轉頭對著已成了紅臉關公的鐘筱說:

  「筱,甩掉他,選我好了。我的個性比他好上百倍,保證你不會後悔。」風見悟輕聲誘哄,換來風見徹一記回旋踢。

  風見悟靈活的躲過,兩三下閃到大門旁,滿臉詭笑的嚷嚷:「不玩了!這裡留給你們盡情纏綿,拜拜!」頭也不同的打開門離去。

  鐘筱傻楞楞的看著開了又關的大門,心思飄得老遠。

  風見徹滿肚子的怒氣得不到發洩,直恨得牙癢癢的。他深吸口氣,以免一個不小心遷怒鐘筱。

  見鐘筱依舊不言不語的直發呆,風見徹走到她身旁,坐下。

  兩人細微的肢體接觸驚醒了鐘筱,她沒頭沒腦的說:「我從來沒見過你。」

  「你有,只是你沒去注意。」風見徹口氣不悅的回答。

  是嗎?她曾經見過他……?鐘筱偏著腦袋想了會——

  似乎真有這麼一回事。大二時系上奉教育部之命辦了幾場英語教學研習,會中邀請英文系以及各大學名嘴演講。

  由於她是系學會成員之一,理所當然參與了一部分的研習。會中好像在演講名單上看過「風見徹」這個名字,或許她也真的在研習中看過他,但負責幕後的工作人員哪有可能全程參與,匆匆一瞥忘了也在所難免……

  他一副興師問罪的嘴臉給誰看啊?

  「一年前的事了,我哪會記得。」鐘筱忍不住為自己辯護。

  風見徹不置信的挑高眉。即使是芝麻綠豆大的小事,只要事關於她,他總是放在心底不曾淡忘。別說是一年前了,連最初看見鐘筱,她身上所穿的衣服,他仍然可以描述出來。

  但鐘筱的話教他心寒。原來他們倆的關係仍停在原地。他只是她的老師,僅止於此,不再有牽扯。

  「你不記得是應該的……今天的事,你就當沒發生過!」

  風見徹忿恨的將手上的日記本拋入垃圾筒,站起身踏向鐘筱背後的階梯。

  鐘筱楞了半晌,隨即氣呼呼的跳起來,仰頭高喊:「不公平!」

  風見徹站定身子,背對著鐘筱,突然覺得筋疲力竭。

  「我累了,你自己回去吧。」

  看著風見徹的背影離她愈夾愈遠,鐘筱愈發著急!她實在不知道他在鬧什麼脾氣,不過是不記得以前見過他而已嘛,為什麼他給人的感覺像是她捅了他一刀?

  他也不想想,一年前她根本不認識他,怎麼可能會對他稍加留意?再說那時她把大二的課排得滿堂,報告一堆不說,考試也是接二連三的跟著來。她的休息時間都用來啃書,哪有空理會別的!別說是他了,恐怕就連一星期上一次課的教授,鐘筱都很難將人名和臉孔組合起來。

  眼看風見徹己上了二樓,鐘筱發急的追上他。

  「我以前根本不認識你,怎麼可能記得你是誰!」

  風見徹一語不發的走進房間,頹然坐在對著門的大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別再說了,你回去吧。」

  他一徑的趕她走,讓鐘筱的心裡開始感到不舒服。

  「為什麼?就因為我不記得你?」

  風見徹無精打采的看她一眼,索性往後一倒,仰躺在床上。

  「我真正認識你是一個月前的事,即便我以前看過你,對我也是毫無意義的,那時的你對我而言只是陌生人。沒有人會刻意記住陌生人的長相!」

  是,沒錯,沒有人記得住擦肩而過的陌生人,但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忘記曾見過他,唯有她不能。為什麼她不懂?

  「說話呀!別以為裝睡就能了事!」鐘筱站在門口氣憤的大喊。

  風見徹以手臂遮住眼睛,絲毫沒有回話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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