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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風見徹抬起眼睛看了鐘筱一眼。「醫生說我跌下樹時傷到了脊椎,本來還不是太嚴重,但再加上跌下湖、太晚送醫……他說我得靠拐杖才能行動。」

  鐘筱沒料到會聽見這種悲慘的答案!她原以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傷,十天半個月就能復原,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因為這場意外,他一輩子得靠拐杖!

  一時之間,鐘筱的臉色蒼白如鬼蛙,腦中閃過四、五個問題,好一會才困難的冒出一句:「沒有辦法……我的意思是,沒有辦法靠複健來治療嗎?」

  複健?風見徹挑高了眉。他可沒聽過膝蓋骨折也需要動用到複健治療,她究竟在說什麼啊?

  見風見徹沉默不語,鐘筱急切的接口。

  「不能嗎?你要不要再多看幾家醫院?我知道這裡有幾家不錯的醫院,多看幾家,說不定別的醫生會有辦法!」

  「沒用的。」風見徹篤定道。醫生說傷勢快則一個月就能夠痊癒,慢則兩個月。即便多看了幾家醫院,答案應該大致相同。

  鐘筱難過的低下頭!他的傷是她間接造成的,不管再怎麼自圓其說,她難辭其咎。而且一想到她是那個害他沒辦法像正常人一樣行走、一輩子都得依靠拐杖行動的罪魁禍首,她就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是我害的,是我的錯。如果我不亂叫,你就不會跌下來,也不會傷到脊椎。如果當時看到楊莘和丹紅抱在一起,我不要那麼驚訝,你也不會跌到湖裡,我——對不起……」鐘筱恍惚的低喃,哽咽的說不下去。

  見她語無倫次的把過錯攬在身上,風見徹擰起眉。

  他不過是一、兩個月不能正常走路而已,她怎麼哭得好像他的下半身會永遠癱瘓似的?而且,當事人都不傷心、不覺得麻煩了,她難過個什麼勁?

  淚珠在鐘筱的眼裡打轉,正要掉下之際突然發現一件事!

  「你——好像很冷靜。」她抽抽噎噎道。

  正常人若聽到自己一生得依賴拐杖,一生都得遭受世人的指指點點,不都會傷心欲絕嗎,他怎麼好像沒事人一樣?

  「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實話,以前和弟弟打架,哪一次不是比這次嚴重五倍、哪一次不是雙雙掛急診?

  幾年下來,他早就習慣了。

  「只是石膏澴沒拆的幾個月內,會比較麻煩而已。」

  看著他強裝冷靜的臉,鐘筱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聲。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會負責的!在石膏還沒拆之前,我會照顧你的!不管你要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推辭的!」

  風見徹總覺得事情有點……出軌,有點……不尋常,但一時之間也無法厘清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況且,他想,這樣也好。他的研究工作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迫切需要一名工讀生來為他整理資料。而前來應徵的工讀生,不是嫌時間太長,就是嫌薪水太少,再不然就是明示自己對他的好感,不斷向他拋媚眼。為了使工作順利進行,他不打算請一個天天以癡傻眼神盯著他看的人來降低工作效率。既然現在有人問也不問薪資就自願接受這份工作,實在沒有將人往外推的道理。

  「好,你就來當我的工讀生吧。每個禮拜四天,時間我們下次再談,你會用電腦嗎?」

  鐘筱掛著兩行淚珠、點頭。

  「那好,工作內容就是整理資料、輸入資料,列印報表這些,你沒問題吧?」

  鐘筱再一次點頭。除了打字速度有點慢外,其餘都不是問題。

  「就這麼說定。禮拜四下午一點來找我,順便把你的課表帶來,我們討論一下工讀時間。」風見徹微笑道。

  「不必討論了,我沒有課的時候都會過來這裡看看你有什麼需要……只要我有空,就會來這裡。」鐘筱用手背抹幹淚,堅決道。這是她唯一能做的——盡己所能的幫助他。至少讓她做點補償,她心裡會好過些。

  「你確定?」風見徹懷疑的問,他從沒見過這麼好商量的工讀生。

  鐘筱堅定的點頭,視線停留在風見徹的腿上,淚水不受控制的再度流下,大有氾襤成災的跡象。她忙說聲再見,哽咽的奪門而出,看得風見徹楞楞的坐在椅子上,良久,才想起一個問題——

  她到底怎麼了?幹嘛盯著他的腿,哭得淒慘落魄?

  鐘筱一回到宿舍就失神的坐在床上,無意識的撥弄身旁毛茸茸的加菲貓,時而低頭沉思,時而淚流滿面。

  「筱筱,你說,你怎麼沒告訴我,你有個仰慕者!」左丹紅推開宿舍房門,一邊大發嬌嗔的指控。

  一看到鐘筱臉頰掛著兩行淚,左丹紅訝異至極。

  「老天!你怎麼了,為什麼哭得那麼傷心?」

  認識鐘筱近兩年多,從沒看她哭過,即使期中考成績不盡理想,鐘筱也不曾在她面前掉一滴眼淚。

  「怎麼回事?誰欺負你了,告訴我,我叫我的朋友去找他算賬!」左丹紅一把拿過桌上的面紙盒,遞了張面紙給鐘筱。

  「沒有人欺負我,是我——」說到這裡,又讓她想起是她害得一個雙腳健全的人變成跛子,鐘筱忍不住再度哽咽。

  「別哭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左丹紅坐到床邊,輕柔的將鐘筱納入懷中。

  鐘筱卻因左丹紅的舉動而勾引出昨晚的回憶——楊莘和丹紅旁若無人的擁抱彼此的模樣。鐘筱一時克制不住,淚掉得更凶了!一直以為自己瞭解丹紅,同寢室兩年多,由陌生人變成好朋友的交情讓她們無話不談,兩人之間可以說毫無秘密可言。

  現在,她不能肯定了;經過昨晚,一切都變了。丹紅和楊莘曖昧不明的關係,教鐘筱再無法堅持自己瞭解左丹紅。

  鐘筱甚至無法理解,楊莘和丹紅親密如親人的情誼,為什麼要對她隱瞞?鐘筱相信,就算她一時無法接受丹紅特殊的嗜好,但日子一久,她也會學著去諒解,學著去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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