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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一到大門口,她手臂猛地被席少宇扯住,動彈不得。

  「涼曦,怎麼回事!你突然跑出辦公室?」她一離開,他立刻追了出來。擔心她又像昨天一樣,開口閉口都是想離開他。

  任涼曦一臉困惑地望著他,不知該如何回答。她也希望有人能告訴她她為什麼會變這樣。

  「我……我不知道。」「你能等我下班嗎?」她看起來怪怪地。

  席少宇摸摸她的額頭,涼的,沒有發燒的跡象。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來沒什麼不對勁啊!

  一想到要回去他辦公室,她頓時感到困獸般難受。

  她緊皺眉頭,原本豔紅的櫻唇顯得蒼白。

  「我不能。」

  用力掙開他的手,她頭也不回的奔出大樓,眼前徘徊不去的是一雙塗滿蔻丹的纖纖素手和心頭煩躁不止的抑鬱。

  她一遍遍不住鞭策著「追風」向前狂奔。

  「追風」是她十三歲那年,四少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他知道她愛極「追風」這匹駿馬,讚賞它在陽光下閃耀的柔軟棕毛。於是就在她十三歲生日那天,他在「追風」身上綁了個蝴蝶結當禮物送她。

  她盡情馳騁于奔赴森林湖畔的小徑,想藉由涼風冷卻纏繞她心頭的醜惡景象。

  此刻,她腦海全占滿了常晴晴妖嬈狐媚的糾纏情景,為什麼呢?

  一股氣直沖上腦門,她更加快速的鞭策「追風」騎得更快,意欲擺脫的影像卻益加張狂的侵入她腦海……

  突然,「追風」一聲嘶鳴,立時揚起上身,將她狠狠甩到空中。

  「涼曦——」

  落地前,她清楚聽到席少宇驚恐的呼叫聲。

  她抱住自己的膝蓋,全身蜷曲起來。她避開尖銳的石頭、枯枝,跌在柔軟的草地上。

  雖然她盡力避開枝幹、銳石,仍免不了一番皮破血流。

  鮮血一滴滴潑出,她攤平雙腿,以防拉扯傷口。

  席少宇飛奔而至,眼中滿是血線。

  他靜默的察看她的傷口,再反頭瞥見「追風」方向;一瞬間,她仿佛以為他就要拿把槍結束它的性命。

  「是我不好,不該一直拿鞭子抽它。」她招供。

  「我將它送給你,不是打算讓它把你摔成重傷。早知如此,我應該把它買了!」他忿忿地低咒,檢視她全身上下除了傷在以膝蓋之外,沒有其他外傷,之後他橫抱起她走向樹林的方向。

  「它仍然是匹好馬。」

  「它是匹頑劣不堪的壞馬!」他不屑地冷斥。

  銀鈴般的笑聲溢出口,她才發覺自己笑了。

  原本難受的窒息感因為這一笑突生一股舒暢愉快的感覺。第一次,她感受到笑容背後的意義——它讓心情變得既輕鬆又愜意。

  「它害你受傷,你竟然還笑得出來?」席少宇不快地瞪視她。

  「你不能因為它不會說話就冤枉它。我是它的騎師,應該顧慮到它的情緒,不該直打它。它忍不住痛,當然會反抗。」

  「瞧你說的!它是匹馬,不是人。是馬都該讓人鞭打,沒人鞭笞它它就不肯動;而且它跑得慢,活該被打!總結以上結論,全是它的錯!它不該主人當成布袋一樣往空中拋。」

  他振振有辭講了一大串,一堆歪理又讓她笑開了臉。

  「總之,你就是氣它摔下我。」她說。

  「對!再怎麼說,它不能為了想逃避鞭子摔你下馬。你知道嗎?我好害怕你會因此而摔斷頸子,擔心你從此不能再對我笑……我寧願你說些該死的話來氣我,也不敢想像少了你,我的生命還剩下什麼?到那裡,除了陪你走一趟鬼門關,我沒有其它的選擇……」他痛苦的低吼,埋進她肩窩的頭顱不住輕顫。

  此刻,流進她心臟的暖流是什麼?

  她不自主抓緊了胸口,真切感受到幾欲跳出胸口的洶湧波濤。

  一股熱氣由她的心臟擴散至腦門,眼前微微出現朦朦朧朧的霧氣,喉嚨如同哽住東西般難受。

  席少宇被她的模樣嚇去了半條命,惟恐她身上有著外表瞧不出的內傷。

  他走得更急,顫巍巍的交代:「靠緊我!我們快點回去。」

  他依言攬住他的脖子,臻首偎貼著他的肩窩。

  他願意為我死呢……

  她滿足的閉上眼,隨著眼睫垂下之際,她眼角溢出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頰上的熱淚令她微微失神,她緩緩接住不住直落的淚水,湊近唇邊嘗了嘗。

  她擰了眉頭說:「一樣,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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