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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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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朝吟了嗎?" 我點頭,他繼續道: "知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感覺怎樣?" "很生氣。"我不懂他為何問,只得據實說。 "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會生氣?你不覺得自己提起朝吟,口氣時常酸不溜丟的?那天找帶朝吟到董的公寓,你為什麼要躲開?真的是因為頭痛,還是不想看我和她卿卿我我的模樣?"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你敢說對我沒有絲毫感情?"他逼問。 "沒有,沒有!我對你只有憎恨,不可能有別的感情!"我把頭搖得像波浪鼓,反駁他,也遏止自己心中的胡思亂想。 "沒有愛,哪來恨?"他定定的看著我。"你把以前的你和現在的你搞混了。以前的你恨我,現在的你呢?承認吧,你是愛我的。" 淚再度湧上來,我竟然無法駁斥他漏洞百出的言語,是否我已經如他所說的,愛上地了呢? 我已經無法分辨喜歡和愛情的差別了,它們讓我的腦筋呆滯,讓我的情緒不堪一擊。找從來不喜歡哭的,而今天卻活像個脆弱的淚娃娃。 "桃,我愛你。" 我驚訝的抬頭。 "是的,我愛你好久了,你一直沒發現。到底是我隱藏得好,還是你太遲鈍?" "騙人!你只是喜歡捉弄我!"我的身體顫顫的抖動,像是在抗拒他的話,或者是自己飄浮不定的心。 "剛開始的確是如此,你老是一本正經的擺出不容侵犯的修女模樣,我忍不住想逗你生氣、惹火你,看你氣得跳腳,我愈是高興,直到高聰豫出現,撞見他吻你,我恨不得賞他一頓拳頭,那時我才知道自己無可救藥了,對你……" 我如同被雷劈中身體,顫巍巍、呆愣的眼神失去焦距。 當年火辣辣的巴掌令我恨他至極,找也曾一度揣測他喜歡我的心意。一旦猜測成真,空白的腦袋卻作不出任何反應。 許久,我澀著嗓音要求:"你出去,讓我靜靜。" 這已經是極限,我需要一個空間好好想想,關於他,關於我,關於我們。 "不,我們把話說清楚,我……"齊開雲仍在做最後的掙扎。 我再也沒耐心等他離去。 "你不走,我走!" 狼狽的奪門而出,眼裡殘留的淚水今我絆了幾跤。我沒心神在意,一口氣奔到馬路上。 坐上計程車,才記起皮包沒帶出來,我筋疲力竭的要司機載我回父母家。眼前、心中一再出現齊開雲的臉、他的話,他溫柔的安慰語教我想起就不自主地落淚。 我悲傷的抽泣,計程車司機透過後照鏡看我,嘴裡叨念著"倒黴,載到個瘋女人"之類的活。 很突然的,我腦際響起一段話,那是種下我日後自卑自憐的婦人所說。 她,還有幾個體型巨大的女人,坐在溫室的樹下乘涼。 十一歲的我興奮的提著小鏟子、澆花水壺往溫室走。 剛開始,我不是很在意溫室外傳來的七嘴八舌,因為聲音實在太雜,根本分不清在說些什麼。我沒靜下心聽,當然也聽不出所以然。 然後,那個女人說了:"葉家的二女兒跟其他兩個一比,簡直跟醜小鴨沒兩樣。" 她的話深深刺人我心坎,她當然看不到我心中的痛。 知道引起別人的興趣之後,她接著說:"聽說葉夫人婚前另外有個要好的男朋友,那男的,嘖,長得真醜!二女兒會不會是她跟老情人偷生的?" 我蹲著,想著媽媽的舊情人長得什麼樣,想著自己不是爸爸的女兒,想著想著,淚水唏哩嘩啦的落下來。我沒抹去那淚,雙手不停地翻動土壤,直到將下面的土壤掘到上面,還是無止無境的繼續鏟子的動作。 現今,溫室依舊存在,我失落的心好似遺失在青澀的年紀裡載浮載沉。 那顆心,一直渴望有個人來愛,持續的抵抗外來的閒言閒語。有時,她會覺得心被掏空般難受,憤恨世俗的閒人總比善人來得多,整天無休止的談論別人的隱私,巴不得天下大亂。 漸漸的,這顆心的主人不再相信任何人,他們的話傷不了她,他們的和善攻不進她的防護罩,她開始體認孤獨所帶來的沉靜愉悅。 縱使,她仍然期待被愛,但她變得不敢付出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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