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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尾聲

  娃兒的小胖手裡藏有兩顆菊花糖。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

  他就是知道。

  漆木盒中的糖已經吃完,而獨屬於他的那只扁長朱木盒裡的糖,同樣被清得光潔溜溜,連點糖粉都沒剩。

  所有的糖,只剩娃兒手中那兩顆。

  既是如此,世道磨人,他得想想法子。

  「來玩來玩,老子陪你玩還不樂嗎?」他撩起雙袖,桃唇帶春風,把想要滾走的肥娃拖回來。

  「螃蟹一啊爪八個,兩頭尖尖這麼大個兒,眼一擠啊脖一縮,爬呀爬呀過沙河,哥兒倆好啊該誰喝?該你喝啊該我喝?啊哥兒倆好啊又是該誰喝……」

  娃兒兩腳開開坐在寬敞榻上,微張嘴,定定望著又擠眼、又縮脖子的半瘋爹。

  「不會?!唉,這對你太難了嗎?」俊美大爺搖搖頭。「也對,像我這種英才世間少有、百年難遇,要你一下子趕上我確實為難了。那……剪刀、石頭、布,你總該會了吧?」

  小娃眼珠溜動,紅潤的下唇有一小滴口水要掉不掉的。「布布刀答滴……」

  「對、對,就是剪刀石頭布。不會沒關係,老子教你。」他異常熱血,孩子還沒做出任何反應,他已舉起那只握成拳頭、內藏玄機的肥小手。

  「來,這是剪刀。」硬是掰開孩子兩根肥指。

  「瞧,這叫石頭。」再讓小手回復拳頭模樣。

  「看,這就是布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掰開娃兒五指,再劃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舔過娃兒掌心,美舌一卷過,什麼都沒剩。

  娃兒似是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烏亮眼睛瞧瞧自個兒空空如也的濕濕小掌,再瞧瞧親爹邪惡的美目,再瞧瞧自個兒小掌,再瞧瞧親爹邪惡的美唇,再瞧瞧自個兒小掌,再瞧瞧親爹奸計得逞後、探出來舔舔嘴的邪惡美舌,最後,娃兒大眼睛委屈無比地往旁邊一瞟,皺鼻、癟嘴,「哇啊啊——」地一聲大哭出來,邊哭邊往另一邊滾,滾進坐臥在榻上的娘親懷裡。

  「秀爺啊……」禾良好氣也好笑,摟著孩子拍拍撫撫。「乖,曜兒乖乖,娘疼疼,曜兒乖乖,娘惜惜……別哭啊,娘明兒個再蒸糕糕、滾蜜糖給你吃,不哭了,乖……」柔荑揉著孩兒的濕潤胖頰,再捏捏紅紅可愛的兩隻大耳。

  孩子跟他老子很像,都喜歡被禾良抓抓揉揉捏捏,登時不哭了,很眷戀地窩在那鼓鼓胸乳上。

  見狀,游大爺豈能落小兒之後?一樣賴了過來。

  那美好的胸脯被「小人」霸佔了,他咬咬牙,忍下想擠開娃兒的惡念,改而挨在妻子的肩頭。「禾良明兒個還不能下榻,得再多躺幾天,要好好喝藥、多吃補品。」這就是為什麼盒子裡的糖全都空了,卻無法補上之因——禾良病了。

  唉,說來說去,都是他游大爺的錯。

  禾良歷劫歸來,表面上完好無缺,但元氣多少有所折損,當時就該好好補補,之後隔沒多久,老太爺撒手歸天,整個家又忙亂好一陣子,禾良忙忙忙,忙到老太爺入土長眠了,所有大小事都已塵埃落定,她突然著了涼,發著燒,這記回馬槍殺得他冷汗淋漓,三魂七魄顫。

  他該好好顧著她,做得不好,該打。

  「禾良你打我吧?」蹭著妻子肩頭。

  「打你幹什麼?」嗓子微啞。

  「我沒顧好你,該打。」

  她哪裡捨得再打他?尤其是當他拿那種可憐兮兮的無辜眼神瞅著她,游大爺的英俊面龐近在咫尺,密睫飛翹,唇瓣誘人……她只覺心跳加促,全身發燙,哪還有力氣打人啊……

  啊!發燙!

  她驀地記起自個兒現下是病身,雖退了燒,但仍病著,不宜跟誰太親近。

  「秀爺把曜兒抱走好嗎?我怕把病染給他了。」

  「我抱!」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他內心得意地笑,再得意地笑,光明正大地將眼皮有些沉的孩子挖過來,抱離那豐美之峰。

  娃兒不太爽地踢踢肥腿,呀呀唔唔地嚅出聲音,遊岩秀熟練地拍拍他、搖搖他,學妻子那樣,對孩子揉揉捏捏,娃兒很快就安靜下來,放任眼皮繼續沉下去。

  此時,兩丫環敲了門。

  「秀爺,少夫人的藥煎好了。」

  「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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