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真金大老爺 | 上頁 下頁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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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良臉色白了白。 她輕啟的唇瓣和顫動的鼻翼隨著加劇的心跳呼出團團白煙。 鐘翠瞟了她一眼,幽然笑道:「哪知啊,『太川行』在華北、西北和西南等處早已暗暗購山置地,自個兒當起地主老爺,我斷他『丈棱坡』的麥糧,他便從自個兒的麥田拉貨,我再斷他鹽貨,他就從自家的高原鹽湖裡撈鹽,這些貨有好幾批甚至轉進我手裡,價定得太高,高出尋常價三、四倍,我還是買了,就為了堵掉『太川行』任何收貨的可能……”搖頭又笑。「你家那位爺不出面,也不派用行裡的任何夥計,看來,『太川行』在外頭也擺了不少暗棋,等著將我這一軍,呵呵將得好啊,將得真好……我把一大筆錢花盡,咱家三姑娘明明說過,散了財,就會痛快,怎麼我還是不痛快……”說到最後,她聲音好低,低低啞啞的,似胡亂呢喃,自個兒跟自個兒說話。 「少夫人,我們走吧,別理會她了。”金繡頭皮發麻。雖然僅是一個老婦,對方神態卻讓她打心底發寒。 禾良內心兀自斟酌,事到如今,真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太川行”這些天起死回生的事,她從德叔那兒聽到一些,但並未深入,此時再聽鐘翠敘說,她也沒多大反應,只覺得行裡生意穩下來,這樣很好,行裡的大夥兒全動起來、各司其職,這樣也很好,只覺得她那時為「太川行”的狀祝操那份心,實在有些笨,最笨的是,她和丈夫竟這麼鬧僵了,唉…… 「鐘老闆,我還有事先走了,請保重。” 她略福身,帶著金繡轉身便走,欲上那條通往別苑的石徑。 突然,黑影晃動,鐘翠擋在她們面前。 「喂! 你想幹什麼?!”被嚇到,金繡瞪大眼,口氣凶巴巴的。「我、我敬老尊賢不跟你計較,你別太過分喔!” 鐘翠不理叫囂的丫頭,直勾勾盯著禾良。「你應該很值錢吧?” 遊家的主僕倆同時一愣,禾良較快回神,困惑道:「鐘老闆什麼意思?” 「你想,那位游家大爺會花多少銀兩來贖你?”她笑問,神情詭異。「或者他也不用來贖了,你跟著我,我帶你回江南,你一路上陪著我說話解悶,我也就能痛快一些吧?” 「鐘老闆……”禾良歎氣。 金繡跳出去擋在主母面前,撩起兩袖,按捺不住開罵了—— 「老虎不發威被你當病貓啊! 你不要以為自己有點年紀,我就不敢動手喔!你敢亂來,我、我就揍你,我個頭雖小,但力氣很大,打人很痛的!你走開啦,不然別怪我不客氣,我——咦?唔……” 咚! 「金繡!”禾良一顆心瞬間提到喉頭,都快嘔出來了,她臉色刷白,因為金繡突然毫無預警軟倒下來。 她撲去扶住自個兒的丫環。 就在同一時候,她聞到一股奇異香味,極淡,似含著檀香,鑽進她鼻間後,整個沖上腦門,麻感瞬間擴開,她張嘴欲言,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撚花堂”除了賣各種薰香外,也賣迷魂香嗎…… 禾良內心苦笑,在失去意識之前,她看見鐘翠慢慢傾近的老臉,對方那雙深沉眼底,正顫著近乎狂亂的光。 十日後 「你珍二爺那邊有什麼消息捎回來?”遊岩秀一身風塵僕僕,俊面淡淡蒙塵,長髮未冠起,僅隨便抓作一把綁在腦後。他快馬回到遊府,見到幾天前隨二弟游石珍出門的貼身護衛小范迎門而出,他兩眼一膛,翻身下馬,雙腿尚未落地,已沖著小範沉聲詢問。 此時管事德叔亦迎將出來,歎道:「秀爺,有事進屋再說,您都幾日沒合眼了不是嗎?這麼下去哪撐得住?” 遊岩秀恍若未聞,面無表情直視著小範。「你二爺追到什麼了?” 「二爺跟『飛霞樓』那頭的人接上了,少夫人被鐘翠帶走的事,對方也已知曉,但至於鐘翠的行蹤,目前仍無下落。”見主子臉色陡寒,小範忙補充說道:「不過二爺派人盯梢了,只要鐘翠一與『撚花堂』接觸,又或者直接奔回江南『飛霞樓』老巢,咱們會知道的。” 小范見主爺抿唇不語,又道:「秀爺,我一回來就聽說您今早帶人出城了,說是離城十裡外的渡頭,有位梢公在出事那天見過鐘翠和少夫人,您去過了,結果如何?有找到那位梢公嗎?” 找到又如何? 只查問出禾良如病了般昏沉不醒,由著人把她帶走,她們渡了河,身邊有馬,接下來究竟往哪裡走,那名梢公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此時,馬童看德叔的眼色行事,上前來照料主爺手裡的馬匹。 游岩秀動著思緒,動得很慢,這幾天,他腦中如同灌進滿滿桐油,粘呼呼,不太好使,胸中空蕩蕩。他常說自己沒心、沒肺、沒天良,這一次,他真覺左胸裡的那塊肉被挖掉了,沒有痛覺,就是空空的。 他下意識舉步跨進宅子裡,德叔暗暗籲了口氣,和小範一塊兒跟上。 「德叔,老太爺今日有按時用藥嗎?”遊岩秀忽問。 德叔連忙答:「有的。老太爺今兒個胃口也還不錯,一頓能喝兩碗粥,只是……只是他又問起少夫人……” 禾良被強行帶走,游大爺讓府內上下全瞞住老太爺,只說禾良被他氣哭,一怒之下回「春粟米鋪”住了。這種事以前也曾發生過一回,最後還是老太爺出面去把禾良說服回來,用這理由,應該能瞞得過老太爺。 「秀爺,等會兒您先沐洗一下,咱再吩咐灶房弄幾盤熱食,您——” 遊岩秀身形驀地一頓,不走了,德叔和小范也跟著停下,小心翼翼看著他。 「秀爺……您想到什麼了嗎?”小範問。 「江北的『撚花堂』把事推回江南,江南的『撚花堂』又把事推回『飛霞樓』她們不知鐘翠蹤跡,怎可能不知?怎會不知?”他嘴裡喃著,依舊面無表情。小範适才回報的事,他到現在才想出結論。 陡地,他車轉回身,往大門方向急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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