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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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怪物!留神!怪物啊——」、「哇啊啊——巨鷹!是巨鷹!沖過來了,救命啊!」、「救我!啊啊——別叼我!哇啊啊啊!」、「躲啊!別被大翅掃中!蹲低身子,蹲低!哇啊啊——」 哀叫聲此起彼落,淒厲無比,即便躲得了巨鷹大翅橫掃的威力,也躲不過利爪 的抓拋,更別提鷹喙奪命的奇襲。 箭雨被鷹的展翼一攪,準頭大亂,就算有幾十簇穩穩對準,然紅鬃駒奔得瘋快,再加馬背上的男子橫槍在手,左削右劈,如何都能辟出一條活路。 求活。 不容易。 她已置生死不理,只求手刃仇敵,該了結的全都完妥,即使當下死去,她也欣然承受,但……偏偏是他,偏偏他來了,此時此際緊擁她入懷,令她浮沉漂蕩的心有了依靠,而自己竟然捨不得了…… 捨不得他,捨不得就這麼死去…… 但,他來幹什麼?! 龍瑤公主一生至此,僅有一次失態到不顧體面,撐不住威儀,步伐踉蹌不堪,最終因雙膝發軟而匍匐於地。 僅有,那麼一次。 那一次,與她相差十歲的親弟烏克鄯在大軍的王帳中遇刺,送回陀離內廷時,身軀冰冷已探不出絲毫生息。 天塌與地陷,活生生在她眼前上演。 然而那個被陀離上下奉為大國師的男子告訴她,一切尚可挽回,不算遲。那一次不算遲,而這一次……這一次呢…… 「玄素為報公主知遇之恩,用七年時間掩魂設陣,逆天之舉一次已然大傷,要再施法,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大殿頂端開了大大破洞,凜寒夜風不住從上方灌進,將殿中一幕幕垂幔吹得不停翻飛,男子的一襲闊袖黑衫卻安之若素,袖底與衫擺靜謐服貼,只隨男子的徐步徐徐而動。 他望著再一次失態到不顧體面與威儀,失魂落魄跌坐在親弟屍身旁的攝政公主,嗓聲透著一貫清冷,淡淡又道—— 「大王兩條命皆了結在同一人手裡,此中因果既定,陀離國運亦將大改,公主殿下若欲求善終,理應寬懷放手。」 他言盡於此,也知面前瞬間蒼老十歲的攝政公主聽不進他的建言。 但聽得進、聽不進,於他而言又有何差別? 他與陀離的關係已盡,牽絆已了,是該另覓他處再結新緣。 希望下一段緣可以乾淨些、輕鬆些,別又來挖心、斷首的,他瞧著都膩了……唔,不過今夜遇見的那一雙男女,其實頗為有趣,也算難得。 這漫長無止境的時間長流中,看得也已夠多,還能碰上令他感到有趣的,當真是相當又相當難得啊…… 手持銀杖,足落無聲,他心緒頗佳地走出毀壞的王廷大殿。 甫站在簷椽下,一陣夜風奇襲,喚出數百隻寒鴉振翅沖天。 只聞鴉聲殺不盡,再無黑衫寒影…… 紅鬃駒雖成功奔出王廷城樓的高門,陀離追兵猶在後頭。 麗揚再次呼喚大鷹,要老大飛得遠遠,快走。 耳中忽地捕捉到大鷹傲然清嘯。 大鷹就飛在她頂上穹蒼,隨著紅鬃駒一道兒…… 老大……她心底軟軟一喚,眼角滲淚,拚命扯住神志。 不能昏,尚未脫離危險,他們必須逃,奮力逃! 眸光暗淡,她分不清時辰流逝,對兩邊耳際的獵獵風聲恍惚無感。 她只是撐著,靠意志力支持。 忽然紅鬃駒縱蹄加速,越來越快,她聽到男人揚聲振呼,那片精實胸膛中傳出陣陣鼓動,強悍有力,隨即她整個人騰空而起……不!不是人騰空,是紅鬃大馬帶著人飛躍! 她感覺到那是一個漂亮且具震撼的躍弧,不禁記起那一年的那場奔逃,救她的一樣是他。 他搶下一匹戰馬,她迫使那匹馬躍過不見底的深淵,迫馬兒飛到另一座嶺峰之巔……馬兒沒能成功,最終也是仰賴他巧用一身勁力才保住兩人性命。 咄! 當馬蹄沉穩落地,她心隨之震動,儘管目力不清,突然有些意會到—— 他像又帶著她重尋舊路、重返舊地…… 下一刻,她模糊的推想得到證實,她被挾抱下馬,進到地底洞內。 之所以知道是雪峰上的地底洞,是因在潛進陀離王廷當新人舞姬之前,她一直在這兒,她記得洞中的氣味。 自那日在風雲客棧見過梁津津,不告而別離開天朝帝京後,她就孤身往這兒來,不曾返回天養牧場。 一切像從頭來過,像當年她欲要復仇,躲在這地底洞煉製香魂丹,用淺薄的功力駕馭香魂……只是這一次,她已無香魂,娘傳給她的那些功底,以及她曾練出的,全在當年揮殆用盡。 唯一還覺慶倖的是,這些年跟著乾娘這位正宗香魂術傳人,多少學了些速成的旁門左道,這一次想迷亂仇人心魂再制香魂丹,不是不成,而是完全拿自己的精血打熬,便如海燕泌出津唾築巢,然津唾已盡,玉壘猶虛,再要從體中泌出,吐的也只能是血。 她是連命都不要了,損耗精血又算得什麼…… 但,他到底來幹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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