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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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很好,絕對是個好生養的。”老王妃頻頻頷首。 什麼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什麼高貴謙和的世家貴女?此時夏舒陽竟覺落進眼底的老王妃與自個兒頗氣息相通,至於通的是什麼氣—— 自然是匪氣! 能把她夏舒陽攪到頭犯暈的人物,著實非等閒之輩。 因老王妃揚睫看她時,眸底浮光,泫然欲泣,立時令她將質問咽回肚子裡去,半句都不忍吭,只呐呐喚了聲:「老王妃您……”別、別哭啊,千萬別掉淚給她看,美人落淚,她最看不得這個了…… 「什麼老王妃?” 「王妃。”她趕緊掐頭留尾。 「又什麼王妃了?”勾唇淡笑。「我小名裡有個涓字,泉涓涓而始流的涓,你若願意,私下喚我一聲涓伯母吧。” 夏舒陽沒敢接這個茬,只咧嘴笑出兩排素齒,轉了話題—— 「有什麼煩心事,想找人吐吐苦水,您如不嫌棄,我很樂意洗耳恭聽。” 這話當是說進對方心坎裡,夏舒陽一隻小臂驀地被握住。 老王妃道:「大陽姑娘可知儼兒的父帥年過四十方由聖上指婚?” 夏舒陽略頓,搖了搖頭。 被大鷹送至天養牧場,大半年過後方醒,之後又養了好長一段日子勉強拾掇記憶,在重遇聶行儼之前,她所做的事是在草原上呼嘯來去,跑遍山巒連綿的五戟嶺,然後跟遊牧在不同地方的牧民朋友們打交道,收拉駿馬回牧場。 天養牧場有自個兒的情報捜集管道,她當然知道北境軍主帥從以往的老將軍王爺到後來的大將軍王爺,但其中細節她並不關注,如若她有心尋找,不會直到七年後才又嗅到那股熟悉香息,在那久違的男子身上。 關於聶行儼的事,她所知確實是少。 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人,他卻被她害慘,拖累甚深。 他說一世不得安生,倘不能了結這樣一筆賬……她聽著心都涼透,指尖發顫。是否那個誰……真誤了他? 老王妃未覺她心思起伏,遂拉她的手落坐,接著便將老北定王爺弱冠之年投筆從戎、直到不惑之歲方成親,婚後又遭她「宮寒”體質所累,晚了好些年才有第一個孩兒,且還是唯一獨苗的事,三言兩語簡潔說明了—— 「瞧儼兒那般,九成九是要循他父帥的路子,拖過四十才肯成親。”老王妃嗓音再穩,憂愁已上眉間。「有他父帥立了樣兒在前,我如今想催他尋個好女子定下,是怎麼也催不動。” 事關聶行儼的終身大事,忽有抹鈍痛緩緩刮過心間……沒什麼的,她夏舒陽僅是一時詞窮,沒法子為美人解憂,所以難受了些,如此罷了。 老王妃又道:「我聽說你在北境襄助儼兒禦敵,他身邊難得出現個姑娘家,且還令他帶回王府裡安置,讓我也見上一面,而非安排在其他別業客居,可見待你那是不一般。” 「儼帥僅是受了我乾爹、乾娘所托,所以才多加關照。”她搖頭笑答。 「那麼大陽姑娘對我家儼兒,當真沒半點心思?” 「啊?”這一記是中宮直取的狠招,夏舒陽一口氣險些梗住。 如否認,那也太矯情。她紅著雙頰哈哈大笑,乾脆認了—— 「儼帥生得龍章鳳表、氣宇軒昂,性情剛毅,胸懷廣志,遇上這般風流人物,哪家姑娘不懷春?我也是姑娘家,懷春肯定有的,但實屬尋常啊……他是堂堂的大將軍北定王,該看上的女子也不是我這般,若為他的婚事琢磨,還是往帝京裡的各家貴女們挑選,方是正理。” 老王妃歎氣。「你既然有意,儼兒待你又不同,怎麼就不能……欸,我也不是非要他即刻成親,但你若願跟他,先替他生幾個胖娃娃,北定王府豈會虧待你?往後他成不成親、何時成親,真要學他父帥年過四十再談,我也不管的,但聶氏一門忠勇,萬不能絕嗣。” 被賦予延續香火的大任,夏舒陽暗自一頓苦笑,胸中卻也微微發堵。 她幾次張口欲言,卻覺……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老王妃難得尋到人吐苦水,頗有一發不可收拾的勁兒,一口氣越歎越長—— 「大陽姑娘可知,倘是帝京裡的各家貴女們,這不是想與誰結成連理的事兒,而是挑哪家、站哪個台的活兒了。眼下朝廷局勢詭譎,儼兒久在軍中不涉黨爭,然一旦與誰成了兒女親家,難保……欸,再加上他北境大將軍與異姓王爺的身分,畢竟太過招眼……” 聞言,夏舒陽眉間一動,眼底微凜,隱隱有些明白。 功高震主,怕的就是這個。 年輕的北定王爺位高權重,又掌北境兵符,王妃之位空懸多年,如要議親,帝京之中能選哪家名門貴女? 朝中三省六部的重臣們拉幫結党選邊站也非秘密,畢竟朝局難測,東宮太子德行有虧,漸失聖心,三皇子、五皇子、八皇子皆又展露奪嫡意圖,在朝頻頻籠絡各部重臣,在野則極力培養江湖勢力。 所以,選哪一家都令人心憂。 今日皇上退朝,召北定王進紫寰殿一敘,一同進宮的夏舒陽在殿外等了約莫半個時辰才由內侍領進。 踏進紫寰殿,利用極短一瞬與聶行儼交換目光,他朝她微乎其微頷首,雙目眯了眯,似要定她的心,也像在警告她別耍無賴、別鬧騰。 她忍住笑,開始扮起低眉順耳的忠厚老實相,跪下,雙臂大開大合地朝閒適倚枕而坐的錦仁帝行磕頭大禮。 皇帝命她抬頭,她恭敬不如從命,一揚睫就咧嘴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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