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鷹主的男人 | 上頁 下頁 |
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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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啊——沒、沒要拿他們喂狼,那裡沒狼的,狼群都往更北邊跑,沒在那兒出沒,是真的,真的呀!咱只是從他們身上拿走天養牧場『五畜牙行』的官同書和通行文件,沒想幹麼的!真的呀!”沙羅東躲西躲,黝臉已留下好幾道鞭痕,哀叫一聲,抱頭就往唯一能鑽的小巷逃奔。 姑娘嬌口輕喝,黑馬從羊群背上一躍而過,追進巷中。 偌大的場壩上,除無辜的牛羊馬和大狗外,鬧起這場風波的人全追趕跑跳地奔進巷內另辟戰場,好幾個膽肥的村民還不忘跟上去看熱鬧,湊在巷口探頭探腦、議論紛紛。 聶行儼握韁的五指收緊再收緊,指節用力到微微泛白。 當那白鬃黑馬上的身影一入他眼簾,他目光發緊,就沒再從她身上挪開過。 看她輕鬆自在駕馭大馬,看她生氣盎然地上下蹦竄,再聽她清脆明快地連聲開罵……是她嗎? 是。是她…… 她那頭好長的烏髮高高綁作一束,飛甩在身後像馬尾巴似。 他依稀記得那如雲髮絲掃過裸膚時的奇異灼感,熱得有些刺麻,五指卻恨不得探入那頭豐厚中,用力揪住滿掌的絲滑。 高束的髮型令她清清透透露出整張嬌臉。 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只是五官長開了,眉眼口鼻颯爽且明媚。 是的。是她…… 但,怎麼可能是她?! 氣息陡凜,心口驟然一震,他不發一語便策馬朝那條小巷沖去。 「儼帥?”李冉與他身後一干軍士無不詫然,竟是怔了一怔才曉得要追上。乍見一小隊輕甲騎兵出現,百姓們這會兒提心吊膽了,很快便作鳥獸散。 聶行儼控著馬在巷中彎彎繞繞,終於追進一個死術沖。 他遂放慢馬蹄,盡可能令蹄下無聲,人尚未抵達最裡端,那仿佛夢過無數回、仿佛熟悉於心的清嗓脆音又起—— 「你瞎說啥?什麼魯族遭鷹群襲擊?大畜和羊只被叼走一大半?所以你逼不得已、千百個不願意才拿了別人錢銀來偷咱們的官同書和通行文件?欸,沙羅啊沙羅,你當我三歲孩童好唬嗦是嗎?” 「是真的呀大陽姑娘——”被堵得無路可逃,只能跪地哀求。「姑奶奶您大發慈悲,體諒咱上有高堂老母,下有五個孩子嗷嗷待哺,咱家婆娘肚裡還懷著一個呢,您別把事鬧大,咱們私下解決、私下解決啊!” 「哼!還有你們,一行三人,也不知打哪兒蹦出來?”大姑娘火氣一調,轉向同樣被困住的買家們,開罵。「先是與天養牧場接頭,裝得夠誠懇了,待咱們請好官同書,通行文件亦蓋妥邊關通印,跟你們接頭的人分明與之前不同,閣下半點不疑嗎?你們不疑,我自要疑心你們!” 她話鋒一轉再轉,忽地又調回來質問沙羅—— 「你說拿了別人錢銀,這個『別人』究竟是何人?”她哼笑,狠得很。「你這像夥一雙招子亂飄,明擺著有鬼,要我沒猜錯,那人就在這群人裡,對不?你將人從關外領進,裝成你的夥伴,然後再與充當買家的這三人接頭,其實要交的貨不是大畜小畜,而是人,對不?” 沒等沙羅再出聲,被他領著冒充牙口的幾人倏地反擊,連帶買方的三人也跟著動起,薄刀藏在袖底、靴內,「唰唰唰”連聲拔出,頓時銀光爍目。 姑娘嘿嘿笑—— 「怎麼?這要是在場壩上,還真沒把握能拿住眾位,但妙就妙在諸君遲疑不定,以為拖到最後總能尋到機會逃脫。”她語氣驀地發狠。「想踩咱們的頭往上竄,門都沒有!天養牧場的——” 「是!”馬背上的十來名男女老少眾口一聲。 「硬碰硬,勇者勝。活口若不好留,就別留活口!” 「好啊!”收在鞍側的弓箭刀槍紛紛揚臂高舉。 比氣勢、比陣仗、比狠勁,怎麼看都是天養牧場強勝,但狗急還跳牆呢,人被逼急,擎刀在手,自然要拚個魚死網破。 雙方鬥上,薄刀出鞘的一方雖才八人,但個個都是練家子,雖處劣勢,一時間也還扛得住天養牧場眾好手的圍攻。 「大將軍北定王在此,聚眾滋事者繳下武器,乖乖束手就擒!” 頗具威嚇的聲音驟響,被喚作「大陽”的大姑娘忙著對付一名冒充買家的傢伙,她分神瞥了眼,就見一名年輕小將領在馬背上揚聲大喝,隨即帶著一干鐵騎封了術沖唯一出口。 她好不容易揪出對頭,把人堵死在這兒,打算來個私了,眼下難道要讓什麼大將軍、什麼王的把她帶出來的人逮個正著嗎? 不僅門都沒有,連窗戶、老鼠洞都沒有! 取出鐵哨,她使勁吹,長音短音交迭變化,一聲較一聲清厲。 「大陽吹哨了,撤!”、「眾兄弟姊妹,撤啊!”、「撤——” 天養牧場的馬匹久經訓練,對她的鐵哨連音顯然不驚不懼,但北境鐵騎的胯下大馬卻是頭一遭經歷,那哨音對馬匹似是穿腦魔音,十來頭駿駒登時雜遝躁動、揚蹄嘶鳴。 天養牧場的男女老少發動連環絕技,撤離時不往來時路,而是一個接連一個策馬躍過棚沖底的那幕岩片高牆。 那三面牆砌得比人還高,真如事先安排好了,牆腳底下早就疊著好幾綑麥稈子,恰給馬匹墊墊飛蹄,一躍,連人帶馬落到牆的另一邊。俐落漂亮! 反觀北境將士們,個個忙著穩身控韁,只能眼睜睜任一群人馬飛過牆頭。 「陽姊——”一名少女急嚷,因坐騎被李冉勉強橫槍擋將回來。 「我來!”她縱馬,出其不意踢昏一名薄刀砍得飛快的像夥,立時提韁調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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