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滇門名花 | 上頁 下頁
四十


  「喂!那個什麼燦的!你來得挺早的嘛。」

  苗族少女叫喚著,得不到任何回應,那男子靜默得感覺不到一點生氣,不動如石,同他身旁的那塊大石長得挺相像的。

  「喂!」她又喚,不死心地跳到他跟前,一照面,嚇得沐瀾思倒退三大步,差些掉進湖裡。她指著他,不穩地說:「喂,你、你不會在這兒站了一夜吧?!」

  他緩緩抬眼,目中盡是紅絲,面白如鬼。

  是什麼時候了?他思緒動得極慢,又緩緩抬頭面對天際,對那晨間日光微微蹙眉。天亮了嗎……時間對他而言,已無意義,只除湖畔的秋,而今,秋心成愁。

  他忽然調回眼,見沐瀾思一身的苗家裝扮,眉更蹙,眸中有一抹陰鷙。

  「你不是她。」

  沐瀾思小口微張,戒備地回瞪,「你、你莫不是瘋了?」

  他只是看著,靜靜又說:「你不是她。」

  「哦……」沒應付過這種人,沐瀾思不得不再承認,他、他好猙獰可怕。她眼角不自覺地瞄向楓林深處,知道今天硬要跟來的那人悄悄躲在那兒,她預估兩地的距離,若這男人真發起狂來,也要先替自己找好逃生路線。

  咽咽口水,她硬著頭皮道:「我是沐瀾思。今天來和你比武的。嗯……不過你、你瞧起來好糟,若要改期也是……可以商量。」他不語,她只好自動決定,「那就改明天,你別把自己弄得更糟,屆時我贏了你,也不光彩。」

  她踏出一步,卻聽到他清冷的語調,「不用改,就今天,現在。」今日、明日,有何差別?時間之於他,已無用處,他只想將旁人趕走,一個人對一座楓林、一面鏡湖。

  沐瀾思回身,眼角又不爭氣地尋找自己的救命符。她要的是正常的、能發揮全部功力的比試,而不是應付一個似瘋非瘋的人。

  她鼓勇振作。「這是你說的,輸了可別有任何藉口。」在離他約五步之遙停下身,兩手翻花抽出雙刀,擺出一攻一守的招式。「請。」

  容燦不語,將披風撩開。

  「你使什麼兵器?」她問。

  片刻,他才意識到她問了一個問題,靜聲回答:「手。」

  沐瀾思有些氣悶,不理他的陰陽怪氣,首先攻來。

  她這幾年光陰沒有白費,武功突飛猛進,內力益練扎實,她一刀沉過一刀、一式快過一式,往容燦身上橫劈斜砍、不留情面。

  而容燦全憑感覺回手,面容始終向前,雙眼微垂,守多於攻。

  沐瀾思見交手六、七十招,他步伐仍定氣無動,心中又是驚愕又是佩服,她心性好強,稍退一步,以輕身功夫繞行他四周,尋覓破綻。

  招式又變,她連番裙裹腿,百折裙舞成波浪,容燦忽而一怔,腦中閃過片段景象,憶及一個女子,她的百褶裙也如群浪,一下下踢足氣力,那時,他與她爭的是一件破舊披風。

  直覺反應,他手掌已下在沐瀾思肩胛,下意識卻又收回勁力,沐瀾思哪裡知道他腦中轉些什麼,行雲流水,下一招竟是「倒臥金樽」,她背如弓,配合雙刀往後,直直攻向容燦。

  她的背受了傷,是墜崖時讓壁石刮出來的。

  他忘了沐瀾思不是她,忘了正在比試,他陷入回憶中,手勁皆放,人筆直站著。接著,胸口受她一撞,連續動作,她回身,雙刀交錯劃過他的胸,拖出兩條血痕。

  沐瀾思怔了,容燦也怔了,他聽見有人來,那腳步跑得好急、好急,他不去理會,低頭見自己的衣服全染紅了,他一笑,唇動了動,人挺直往前栽倒。

  「阿姊,我、我不知他會呆呆站好讓我砍,我不是故意的。」沐瀾思趕忙將薄刀藏在身後,一臉的無辜。嗚嗚,跳進洱海也洗不清了,這樣贏有什麼好說嘴的!這個死沒人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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