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滇門名花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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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半真半假。閻王寨欲新入一批兵刃,幾日後,漕幫弟兄將前來內地取貨,水運至兩湖,再分批改走陸路回閻王寨。此項任務原由容燦主導,提前來此,因由皆她,而今見她安全無恙,那股憂心情懷已得舒解,他也該離去,待與弟兄會晤,再商議滇門之事。 楚雄是個禍端,已培植出的勢力不容小覷,這一切實是滇門內部派系的傾軋,但為了她,一朵滇門火焰花,他竟動起較勁的心思。 沐灩生不再同他爭辯,她極是珍惜這般的時光,伏在他肩背上,偶爾逗著他說話,他不願出聲,她便自顧地歌唱,一曲曲,不僅是苗族歌謠,還夾帶其它部族的曲調,她音色如此美好,容燦下意識移動步伐,神智卻沉浸其間。 約莫半日,水流面幅開闊,兩旁的崖壁已見低緩,日光較易射入,壁岩上的雪盡融,尚有幾株細木在石縫中求生存。 「燦郎,累不累?你放我下來休息吧。」她軟語著,小手想為他拭汗,碰觸到的卻是一片乾爽的寬額。 「別亂碰我行不行?」他峻顏微側。 「唉,我喜歡你,沒辦法的……」她無辜地歎息,勉強將手縮了回來。 沉默片刻,容燦主動啟口:「我不覺累。」 她俯在耳邊吐氣,故意搔得他耳後敏感,「你內力好,背著我走這大半路程也沒流一滴汗,唉,可是你不累,我可累啦……燦郎,人家肚子好餓。」 「我估計再兩個時辰就能出去,現下若停下休息,待天色一晚,你我又得在此處過宿。」他冷靜分析,步伐依舊穩健。 「我肚子餓……」豔紅的小嘴幾要貼上他。 容燦仍是不為所動。忽地,頸側濕潤微刺—— 「你做什麼咬我?」他揚聲喝道,終是頓下腳步。 「我肚餓,當然得吃東西了。」丟下話,她再次進攻他的頸項,又吮又舔,當那是好吃的食物一般,烙下一個個熾熱的吻。 「你……做什麼?沐灩生!」偏開頭閃躲,她的霞袖卻緊緊抱住自己。 他愈躲,她愈是故意,反正她看夠這個男人發怒的模樣了,他凶任他凶吧。 玩得興味,她檀口一張,將他的耳垂含在嘴中,舌尖輕佻地逗弄著。 「燦郎……你真好吃……」 猛地一股力量掙脫束縛,容燦甩開了她,胸口高低起伏,他氣息渾濁,雙目閃動銳光,狠惡地瞪住跌在地上的女子。 「你就這麼不知羞恥嗎?」大掌拭掉頸部和耳上她留下的濕潤,容燦也不懂為何發脾氣,或許是因她的感情太明顯、太輕率,讓他心難斷定,面對她輕佻的親近,他在順遂欲望與抗拒中掙扎,才會浮躁如此。 她順勢半臥,豔麗的唇邊綻著笑花,「我不是你的漢家姑娘,喜愛一個人,想看著他、親近他,想對他坦白心中情意,這是好自然好自然的事,管什麼羞不羞恥。若是愛著他,又不敢告訴他,那是膽小,是真正的羞恥。」 她盈盈起身,盈盈走到他面前,一雙眸盈盈地看著他。 「燦郎……為什麼害怕我的愛?」 容燦無法回答,迷惑地跌入她明媚的眸光中。 害怕?是的,他在害怕什麼? 她是媚然的、熱情的、難以掌握,明知危險,明知不該招惹,她卻如磁石般該死的吸引他,矛盾呵…… 他唇邊逸出一聲低歎,頭慢慢地俯下,不由自主想去印住那點愛笑的紅唇。 她柔順地半合星眸,小嘴微啟,身子柔軟地向他傾去。 兩唇已要相銜,周遭的氣流卻倏然異動,多年的臨敵經驗,容燦由迷霧中清醒。 他身軀陡旋,利眼搜尋四周怪異之處,前方的動靜引起他倆的注意,容燦反射性地將她推至身後,整個人處於戒備中,蓄勢待發。 空氣如滿弓的弦,忽聞一沉厚嘯聲劃破天際,一對中年男女由高處的石壁連袂而下,幾個起落,穩穩立在容燦面前。 「阿爹!姆媽!」沐灩生嬌聲喚著,音揚愉悅,腳步越過容燦,像蝶兒似地飛到娘親身邊。「你們怎麼來了?」 「還說!姆媽讓你嚇死了,這時期不平靜,早教你別跑出來,你偏偏性子野,沒一刻安分。」霍小喬在年輕時曾名留中原武林,以一對薄刃鋼刀和驚為天人的美貌聲噪江湖,人稱「雙刀豔半壁」,如今那雙刀已在小瀾思手上。 她已屆中年之歲,風韻猶存,與沐灩生比肩而立,倒像一對豔容相照的姊妹花,說話時,她的語調亦帶相同的軟膩。 「瀾思說你掉下崖谷,鬧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她和賽穆斯直接下崖尋你,我和你阿爹則沿著谷口尋來。」那憂心之情輕易可見,她撫著女兒的頰,責難地說:「阿女阿,唉……可真把姆媽嚇死了。」 「對不起啦……」她扮乖,愛嬌地笑。忽似憶及了什麼,她神情稍整,向容燦望瞭望,然後轉向一旁的爹親,溫言解釋,「阿爹、姆媽,他是燦郎。孩兒讓玄風堂的人打下山崖,是燦郎救了我,之前對付『隴山雙梟』,他也曾出手救過瀾思,這次要不是他,孩兒也沒命活到現在。」 阿爹雖嘴角噙笑,神色卻是陰沉,她瞄向娘親,後者目光直視容燦,瞧不出思緒。直覺有些不安,她緩緩加了一句:「阿爹,燦郎不是敵人。」 趁著那對母女談話之際,兩個男人已不動聲色地打量對方,神情皆是高深莫測,心底各自有了計較。 容燦感覺不出善意,男子細眯的雙目中,閃爍凜冽的冷意,完全不似他的女兒,總是笑眨著一對美睥,水亮亮的,豔麗無端,很顯然的,她由母親那兒遺傳到姣美的容貌。 「他不是敵人,是可以利用之人。」沐開遠音調極是厚實,自有一股威嚴,他說著,視線仍鎖定容燦,見他峻顏不顯懼怕,眼中銳光沉穩淩厲,不由得令他憶及二十年前的自己。 他們皆以苗族話語對談,聽聞阿爹如是說,沐灩生識勢甚快,知阿爹定有計謀,她以為容燦不懂苗語,心中驚憂,改以漢語又道:「阿爹,他不是敵人,他救過瀾思和我的。」 「他本就該救。他若沒救,我會殺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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