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同命鳥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瞧那模樣可有重病未愈的容色?卿鴻哀怨凝著眼前男子,雙頰不知是因氣憤、掙扎還是羞赧,嫣紅兩片,唇緊緊抿著卻不說話。

  「無話可說?”容韜吊高一邊眉,似笑非笑,「那就再試試了。”說完,頭又俯下。

  卿鴻偏過頭,雙掌抵制他貼近的胸膛,不教容韜得逞,幽幽喊道:「在你心中我算什麼?你總愛愚弄人,一次又一次,我們是夫妻,拜過天地交換了誓言,你、你卻一直都在欺瞞我……”略頓了頓,她的控訴夾帶壓抑的哽咽,發覺自己很軟弱。「對你而言,我是外人,永遠只能是個外人……”

  斂眉垂眼,容韜望了那張雅致的臉好些時候,靜靜聆聽她的指責,穩住飄搖的心神,他淡淡問:「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兩個不容並存的身份、兩種界定模糊的忠誠,這些夠不夠多?”卿鴻勇敢地迎視他。這兩日,她強令高猷將事實真相說明,他以往錯看她,誤將睡獅比作貓兒,自卿鴻那晚大發威嚴後,他是一朝被蛇咬,待她的態度恭謹中多了點懼意。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皇上如此器重你,將北疆的兵權託付,給予你完全的信任,你不該辜負聖意,做一隻雙頭蛇。”卿鴻對閻王寨是全然陌生的,以為是那種壞事幹盡的土匪窩,她好傷心,說話又犀又辣,「再不覺悟,有朝一日若事蹟敗露,北提督的身份也救不了你。”

  容韜臉上寒霜漸聚,「我的罪是要誅九族,屆時你也逃不了,連帶整個靖王府,還有你的娘親。”

  「你——”她滿心氣苦,淒惻地望住他。

  容韜眼神深晦而神秘,那溫和的假相不再,他伸出食指點住卿鴻的唇,手掌緩緩滑向粉嫩頸項,嘴角殘酷地揚了揚。

  「若我夠理智,現在就該殺了你。”

  閻王寨幾百條的性命受她威脅,她是倍受呵護的皇族女,承受皇家恩澤長成的郡主,他絲毫沒有把握她能嚴守秘密,不知她的心傾注何處——是朝廷?抑或卸除北提督名號、身為閻王寨二當家的自己?

  理智是多麼可愛的東西,面對她容韜卻喪失了這種能力。

  「你真想殺我?”卿鴻吐氣如蘭,每一下的呼吸都感覺到他施在頸上的壓力。

  幽幽望住他,心中並不害怕。他是她的良人呵,初次相遇便將情懷託付,縱使有朝一日他成了惡鬼,她也願意隨他墜入那無間地獄。

  「殺了我吧,死人……絕對不會洩漏你的秘密。”

  太后奶奶的這場指婚她得到什麼?卿鴻合上眼,下意識思索著,然後她幽靜淺笑,體會了那個答案。

  得了欺、得了騙,也得了愛,是她對他的愛,綿綿長長她愛他。

  卿鴻感到頸項一陣緊窒,緊閉著眼,反射性地張開口想得到更多空氣。

  然後那痛苦的束縛瞬間消失了,小口完全讓容韜以唇封住。他的舌如人無人之境,強而霸的主宰她每次呼吸,擱在頸上的大手改而探進她的衣襟。

  為何心頭鬱鬱難平?容韜不願理會,將它歸咎受創的內息。

  不顧傷處,他帶著風暴拉開卿鴻上身衣衫,長指一勾,在她無力抗拒下解掉貼身肚兜的系帶,那晶瑩剔透的女體盈盈展露的同時,容韜喉間逸出清楚而痛苦的低吼,一切再難自持。

  「死,也要一起。”他首次任性,將性命交在她手上,賭了這回。

  這一夜,他徹底讓卿鴻嘗盡瞬間死亡的感覺,用另一種狂暴且熾烈的方法,他瘋狂的要了她。

  三笑樓如往常的喧嘩擾攘,二樓聚賢廳內酒瓶滾了一地,那名男子不再倚杆而坐,以往的閒情暢意轉為滿腔苦澀。

  容韜瞧不起目前的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理智脫離掌握,他失去常心,不再是剽悍的北提督,也沒資格身為閻王寨的二當家,他擁有容韜的軀殼,卻不見內在的靈魂。

  小廳的門打開,武塵看了眼裡頭,面對滿地淩亂已習以為常,他掉頭朝身後跑堂的交代:「二爺的酒錢照算,一個子兒也不能少。”去!韜還當這些酒是天上掉下來的?心情大好來灌酒,心情不好也來灌酒!

  「韜,節制一些,你的傷口尚未復原。”說著,武塵徐徐步入,換他優雅地斜倚欄杆,由高往下俯瞰,城南大街的繁榮盡入眼底。

  容韜不聽,囫圇地又吞了一口。他為何不醉?一醉解千愁啊……

  「你發什麼瘋?”武塵看不過去,出手奪下酒瓶。

  雙手空空如也,容韜怔怔望住自己的大掌,突然將臉埋入其中,半晌,他疲憊地說:「我不是我,什麼角色都不對了,她洞悉了所有秘密,若顧及兄弟們安危,我該下手殺她。”

  「殺她?卿鴻郡主?”武塵微愕。有情便脫不了苦,有本事教韜變成這副德行,那位尚未謀面的郡主嫂子,除了一流的人品,定有特別之處。

  「下下策。”武塵不以為然地嗤了聲,斜斜睨著他,「好歹郡主那晚沒將真相抖出,還略施小計擋掉朝廷的人,她袒護了你,閻王寨欠她一份情,你為兄弟安危欲下殺手,豈不是將閻王寨陷於不義?”那晚的危急高猷事後派人過來知會,而容燦上三笑樓時亦同武塵談過。

  容韜明顯一震,抬起頭,眉心輕見苦惱,想表示什麼又理不清思緒。

  假咳了咳清清喉嚨,武塵繼而道:「其實這問題不難解決。”待他吸引容韜所有注意,才慢如老牛的說:「把她拐進閻王寨不就得了?”

  毫無建設性的建言。容韜撇開臉又想喝酒,可是看來撥去,身旁的酒瓶全空空見底,他挫敗地發掌擊毀,空瓶的碎片頓時散成一地。

  「她是皇族郡主。”怎可能接納他第二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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