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難得鐵郎心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我不是故意碰它的……”賀蘭心急解釋著,瞧他皺緊眉一語不發地瞪著兔子,怕是氣得不輕。唉……她又觸犯了他的禁忌。

  觀察他的臉色,賀蘭怯怯地說:「你生氣了?”

  鐵無極抿著唇,冷不防奪走那只白兔,在掌中掂了掂,「吃糖吃肥了。”

  「啊!”賀蘭輕聲驚呼,臉色更慌,「你……都知道了?”

  「這兔兒味覺讓人養怪了,以糖球為食,你認為我沒發覺嗎?”他語氣不火不徐,嘴角似是在笑,那神情,賀蘭想不通也猜不透,捉摸不定他是否動怒了。

  「怎麼,沒話要說?”隨手放掉小兔,他兩掌合握她的素纖腰。

  說什麼好?賀蘭不知道,咬著唇囁嚅,「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脾氣突然火爆,一股揪心的詭異痛楚穿刺全身,鐵無極重重歎息,雙臂使勁再度圈緊那微顫的女性身軀。

  那夜之事,丹心已一五一十的稟報,那人小看了丹心。內力養氣厚實了武功的根基,丹心可說小有成就,在發覺周遭空氣異樣時,他立即運功閉氣,事發突然,雖免不了吸人少量迷香,但在極短的時間裡他便已恢復了神智,將賀蘭與那人的交易全盤聽進耳裡。

  近來閻王寨諸多風雨,先有山坳外的土地遭人縱火,再來是寨中有外人混入,這事鐵無極早就知悉,和閻王寨的幾位當家謀議,正秘密設下天羅地網要誘出對方,可如何想也料不到埋伏在此的會是那人,他的至親手足,亦是奪走雪梅身心的男人——鐵仲軒。

  仲軒不惜與賀萬里聯手,就為取他的性命?而在他懷裡的女子又會作出何種決定?為換得解藥偷取寨中的機關地形圖?抑或誠實無欺地對他說出一切?一個個的疑問在鐵無極腦中不斷翻覆,試想著,若她真的背離了自己,他能心不為所動地狠下殺手嗎?除此,種在她身上的毒到底為何……

  心頭沉甸甸,像壓著千斤重的石塊,他不自覺縮緊雙臂。

  「無極……”

  「別動!乖乖讓我抱會兒。”

  不知他在惱什麼,還為著那只兔子嗎?賀蘭柔聲地歎息,香頰貼近胸牆,秀髮蹭著他剛毅的下顎,聽話地任他抱著。

  他的氣息縈回四周,感覺男性厚實的大掌在背脊輕撫,這便是依歸,他給予她珍貴難求的安詳,此刻此懷一生不忘,而將來……太過縹緲,除了滿腹真情和一條性命,她拿不出別的東西做為回報了。

  「無極,往後你要待丹心好一些,他幾乎被強迫著長大,其實還是個孩子,從小他就沒了娘,該多花些溫情在他身上,別一味地苛責,他天性要強敏銳,好容易受傷。”她為著丹心憂煩,若自己真該命絕,那男孩誰來憐他?

  「我的兒子,要有鐵的意志。”他淡淡說著,目光移向窗外梅樹,「慈母多敗兒,我若再同你一般心軟,丹心的前途堪慮。”

  慈母……乍聽這詞,身子穩不住輕顫,賀蘭咽了咽口水,喉頭緊繃的感覺無法抑止,鼻子酸酸的,眼睛熱熱的。

  他也承認她是孩子的娘親,她好歡喜、好欣慰,正因如此,她更要勇敢地面對痛楚,牢牢地守護心中所愛。

  「無極……”她似乎很愛喚他,語調輕軟得松心,「你會善待丹心還有那群孩子,我知道你會,一直都知道的,我好放心……你是這麼好的人,我捨不得你呵……”

  這是什麼意思?竟聞得出道別的意味。鐵無極心頭很不舒服,將懷中女子強行推開小段距離,卻發現她頰上兩行清淚。

  「對不起,我沒有要哭,不知怎麼眼淚自個兒掉下來了。”賀蘭沖著他笑,用衣袖在臉上胡亂抹著。他太過精明,絕不能教他起疑。

  鐵無極深深瞧著她,不動聲色,心中如打翻的滾油,燒灼而刺痛。

  對那晚之事她隻字不提,莫非已決定要竊取機關圖來換得解藥?他眉心深鎖如結,不明白她在玩弄什麼手段。

  穩住情緒,賀蘭微歪著頭,雙臂自然而親密地圈著他的腰杆,唇邊抿著淡笑,「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不會思念我?”

  不喜歡她臉上現在的神情,說不出原因,可鐵無極就是不喜歡。

  「不會。”他答得利落。

  賀蘭眼神一暗,失望溢滿胸懷,但,畢竟還有值得慶倖之處——他對她感情未深。面對她的驟逝,自然不會太過傷懷。

  「那——也好。”笨蛋!笨蛋!說好不哭的。

  賀蘭在心中責駡自己,低下頭想掩飾淚光。那強勁的力道再次擁緊她,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有些狠惡,「好什麼好?!你永遠待在這兒,還能去哪裡?我又做什麼要思念你?!”

  永遠……好難捉摸的東西。賀蘭不敢期望,靜靜與他依偎,想將這一切的美好記在心底,她沉默了許久,直到露出頭的旭日在兩人身上鑲起薄薄金陽,賀蘭又喃著他的名,啟口輕問。

  「無極……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她的話引起鐵無極全部注意。她再度求他,這次所為何事?

  如以往一般,未等鐵無極答應,賀蘭自顧地說了,那語氣就似閒話家常,「我若死,你將我葬在雪梅崗上可好?我可以和大姐作伴便不怕寂寞了,你上雪梅崗瞧大姐時,順便也來瞧我”她不怕孤單,而是怕他忘了她。

  鐵無極無法說話,驚濤駭浪不足以形容現下的心緒。

  他知道了,終於明瞭她的意圖,瞧她打算幹什麼蠢事?!竟要拖著那夜的秘密默默就死。

  氣得七竅生煙,他懷疑自己得了心絞痛,不住地呼氣吸氣,還是平息不了方才的劇動。

  賀蘭聽不見承諾,口氣有些急促,還不知死活地追問:「你應了我可好?”

  已經分不清是痛是怒,她不願說出真相,他自有辦法整治。

  「好。”鐵無極咬牙切齒,說這話費了好大力氣。

  「謝謝……”

  賀蘭欣慰地笑,抬起頭,那男子的臉龐對她俯來,夾著狠勁與不知名的心痛吻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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