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難得鐵郎心 | 上頁 下頁


  §第三章 可憐渾似我

  不知是何時辰,莫名的聲響隱隱約約,賀蘭睜開雙眸,映入眼簾是男性寬壯的胸牆,她的臉趴在上頭,感覺著他的體溫,長髮柔順地披散開來,蓋住自己的裸背和他未著寸縷的身體。

  賀蘭微抬起頭,細細打量熟睡的他,思及那些翻雲覆雨的事,內心萬分羞澀,卻也甜蜜無比。

  肌膚之親呵……她與他已有了夫妻之實。一時間,心跳又短促了起來,她稍動了動,想移開覆在臀上的大掌又擔心吵醒他,緩慢動作裡赤裸的身子無可避免地磨蹭著他,髮絲蕩在他的膚上。忽然,賀蘭凝住不敢動,好似聽見一聲低喘,她悄悄回眸,發現鐵無極仍合著眼,劍眉淡蹙。「做惡夢嗎?連睡著也要皺眉。」

  幽幽歎了口氣,指尖不假思索觸著他的眉心,不知怎麼地,她主動地傾身過去,唇瓣貼在那處皺折,等回神時,臉蛋紅得宛若赤霞,霎時間,一泉熱流由心底深處漫出,融化了她所有感官知覺,這層體驗比肉體的親密契合更令賀蘭動容,輕輕戰慄,心中有些明白了。

  「人間女子多癡多傻,原來,我亦是其中人……」她忍不住要去期盼,一如任何淺嘗情愛的世人,奢求他能珍惜她,心中有她。

  將那份冀望藏起,她又吟回低歎了。

  靜夜裡,那「篤、篤」的聲音再度響起,引來賀蘭的注意,方才,便是被這響聲吵醒的。費了些許工夫,輕手輕腳地離開床邊,她抬起衣服披上,傾耳細聽聲音來源,然後就著窗外月光,她看見床角下一個四方的竹籃,裡頭又「篤、篤」地出聲了。

  好奇心驅使,她伸手揭開上頭的蓋子,一看,不由得笑了出來,竟是一隻小兔兒,它前腳不斷扒著四周,身子如同小雪球。

  「你怎被關在這兒呢?肯定悶壞了吧?」賀蘭撫著它的絨毛,昏暗中,它兩顆眼珠圓亮有靈,可能禁錮太久,它一跳竟撲進她的懷中。

  「小傢伙。」賀蘭悄笑著,想喂兔兒喝些水,剛站起來,一雙粗壯臂膀由後頭欺身而上,攔腰將地勾回床帷裡。來不及驚叫,灼熱的唇抵了上來,男性的味道已侵入檀口中,吮著她的小舌。

  賀蘭試著推拒,可恨那男人如一座山,她完全受制於他,在那兜頭而來的情潮裡載浮載沉,直到鐵無極鬆開自己的嘴。那是一個極美妙的經驗,佔有了處子之身,兩人歡愛的氣氛猶未散去,縈繞在床帷內小小的空間,他睡得虛虛實實,卻因她的觸摸而心猿意馬,想抱她的欲念再度清醒。

  胸前摩蹭得好癢,他垂眼瞧清,見到那團白毛在她懷中,微怔了怔,視線上移,望人賀蘭醉醺醺的煙水美眸,雙腮酡紅,面如桃花……毫無預警的,雪梅的臉龐閃過腦海,同樣懷抱著兔兒,同樣水霧霧的眼睛,她巧笑倩兮睨著他,他讀出她笑中的幸福,脆弱又可貴的幸福。

  「寨主……」賀蘭怯生生地喚著,不知他為何臉色陡變。

  猛然,鐵無極掃掉她懷中的小兔,眼裡染上風暴,低聲切齒,「別碰它。不准你碰它!」在心裡,沒有誰可以取代她……雪梅,一個心痛的名字。

  似乎感受到他內心的痛楚,賀蘭雙手捧著他的臉,專注凝視著,「您不愛別人碰它,我不碰了。」說沒受傷是騙人的,她心裡也痛,些微的酸澀委屈。完全不瞭解他呵……他深沉的情緒、暗藏的秘密,還有無端的痛苦,何時,他才會對她傾訴,她不怕等,只怕是遙遙無期。

  某種奇特的氣氛在兩人間流動,說不上來是何感受,鐵無極只覺得她的手心又軟又香,不由得放緩臉部剛硬的線條。

  「小兔說不定摔傷了,您不該使那麼大勁兒的。」賀蘭又歎氣,瞄了眼床下,不知那只兔子跳到哪兒了。

  那日,丹心上雪梅崗尋他,半途拾著一隻兔兒,它沒同丹心回寨,幾日後,鐵無極竟在自己房門外瞧見了它,沒去理會,要教它自生自滅,那兔子兀自不走,連著好些夜就瑟瑟地縮在門邊。

  為何收留它?想起初衷,鐵無極揚唇嘲弄自己,無可救藥了,他心中還惦著那個背離他的女子。

  「死了乾淨。」音調冷淡淡的。

  賀蘭被他弄胡塗了,搖搖頭溫柔地望著他,仿佛他是個正在鬧脾氣的孩子,但她聰明的不去探究,腦中想到一件事。

  「寨主,我有一事……求您?」

  鐵無極習慣性挑了挑眉,側過唇在賀蘭嫩手上香了一口,目前的姿勢瞧不見她頸部以下的美景,可他雙掌是自由的,隨意地摸索揉捏著,處處皆銷魂。他可以同別的女子翻雲覆雨,發洩情欲,但若要更深的情感,恕不奉陪。他本無意再娶,既然已成事實避無可避,亦不會虧待自己,做了蝕本生意,他當然會好好地行使一個丈夫的權利,要她為他暖床,孕育子嗣。

  「還叫寨主?我們之間很生疏嗎?」他壞壞地說,指頭輕擰著她的素腰身,「喊我名字。」「我有事……」賀蘭忍不住發抖,鼻音好重,「無極……」那聲音像在呻吟。

  他低低笑著,渾厚的氣息撲在她裸露的肌膚上,引起細小的疙瘩。

  「無極……」再次呢喃,她努力要捉回神智,不住地搖頭,想將那些紛亂甩出大腦,「我……」

  「我知道……」他大掌揉著圓潤的胸脯,瞧著她意亂情迷的神態,「你有事求我,蘭兒……」俯下身,他含住她小巧的耳珠,這一刻,他無限溫柔。

  他喚她蘭兒。賀蘭感動莫名,反手抱住他,憶及水月庵的師太,她們也是這般喚她,真誠而親切。

  「我想回水月庵……師太和孩子們在那兒——」

  「你嫁了我,還想削髮為尼?!」鐵無極倏地抬起頭,擰眉瞪著,他沒忘記她是逃婚逃到他懷裡來的。

  「不是的!」賀蘭急聲辯白,意識清醒了幾分,她微頓了頓,眼中有難掩的落寞,幽幽細語,「我的親娘死于難產,因而……阿爹惱恨我,自小便將我送進秀峰山的水月庵,師太待我極好,我掛念她們,還有庵裡收養的孩童,我也掛念他們,我怕……怕……」她忽地轉開話語,「我可不可以回去探望?」

  「你怕什麼?」鐵無極精明地問,手仍慢吞吞地撫著她的曲線。

  怕阿爹恨她惱她,將怒氣發洩在那些人身上,怕水月庵逃難摧殘,怕師太和孩子們受到傷害,果真如此,這輩子她沒法原諒自己。

  「我可不可以去?我發誓,很快就回寨,我不會逃跑的,您若不信我,可以安排一個人在我身邊……好不好您答應我」賀蘭躲避他的問話,提及阿爹的無情,讓她痛苦難堪。

  評量了許久,眼神穿梭在那張精緻的容顏,他突然大方地回答:「好。」

  「謝謝。您、您真好……」不知怎地,兩顆淚珠竟滾出眼睛,賀蘭自個兒也嚇了一跳,她慌張地拭去,透過淚霧瞧著他,「我不想哭……可能太高興了……我——」她又說不出話了,唇舌與他纏綿起來。

  鐵無極略略粗暴地吻她,那些珠淚讓他莫名其妙的煩躁,他會派人陪她去,不是懷疑她會逃離,而是為了確保這一路上的安全,另外,他也要挖出她心底的事,那些她不願說明的話題。

  「這是你第二次求我了,該怎麼報答我?」他承認在乎她,無關情愛,只因她已嫁予他,是閻王寨的人。

  「報答?」賀蘭眨著眸子,溫潤的肩頸泛著紅潮,細細地說:「我……身無分文呵……」

  那男人又是低笑,臉埋進她高聳的渾圓裡,模糊出聲,「你值得不少錢。」

  然後,所有言語都是多餘的。春宵一刻,也值得不少錢……

  雪霽天晴,風雖冷,才有陽光便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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