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與魔為偶 | 上頁 下頁 |
| 六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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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世間之事常是如此,要什麼沒什麼,怕什麼來什麼,想避都沒法子避。 縣太爺千想萬想,怎麼也想不到,原失蹤了一年多、之後傳聞已回到京畿帝都的烈親王,竟突然現身在東海望衡。 當真天要亡他呀! 那一日烈親王策馬飛抵望衡軍海防大營,見到仍未收拾乾淨的沿海戰場,又聽到平時跟在烈親王妃身邊的兩名女護衛道出事實現況,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龐瞬間罩上一層寒霜,目光卻如火炬,能將人瞪穿兩窟窿似。 不僅兩名女護衛下跪領罰,縣太爺都嚇得想跪下磕頭,山呼冤枉。 算一算到得今日,已將近五日尋不到人,茫茫海上,還能有一線生機嗎? 何況還受了那麼重的傷! ……還活著。 肯定還在。 南明烈徐徐掀開長睫。 才幾日,他面色更壞,頰面略顯凹陷,原本的清俊玉面變得棱角分明,仿佛被鑿刀過分雕琢,輪廓峻厲深明。 是否在他生死未蔔的那些日子裡,她正如這般的心境? 遍尋不著,懷疑不斷從心底冒出,幾將一顆心凌遲成碎片,卻仍要負隅頑抗,不斷不斷告訴自己——沒有死,還活著,沒有獨留誰在世上一個,沒有令他悔不當初,悔得都想親手滅了自己。 「……屬下操控小翼的能耐不及小姐甚多,當時追過去已經太遲,小姐救下翼隊的幾個夥伴,沒能留意到那把長刀……屬下發暗器將擲刀的那名海寇打落海,趕去欲拉住小姐,那架小翼一翻覆就把人直接往海裡深處帶,屬下入海去找了,卻是徒勞無功……」 「老漁夫們和翼隊裡的老手皆說,海底急流所形成的漩渦會隨季節和時日有所變化,這時節正是時候,怕是小姐連人帶著小翼翻覆,一下子墜深了,被底端的急流吸卷過去,那力道十足,足能把那把嵌得甚深的倭刀拔起。」 聽到兩名女暗衛來報,跪在他面前甘心領罰,南明烈頭一回發現自己可以毫無理智殺人,只為痛快洩恨。 以他如今的本事,忍耐成了最難得的事。 多想恣意揮袖,痛快要了兩名女暗衛的項上人頭——但,不成。 那丫頭倘若回來了,得知他殺掉她的兩名「姊妹淘」,不跟他瘋鬧才奇。 所以他可以為她,怒得想輕取人命,亦是為她,按捺瀕臨爆發的殺意。 自那日在西行的半道上調轉回頭,他眉間額上的火焰印記一直爍亮,從隱隱泛亮到之後這兩天已明顯騰出火焰跳竄。 心緒的掌控能力愈益弱化,再這樣下去,許會完全超脫控制,如那時在凌虛中見她被禁錮狎玩,克制不住地大爆發…… 而屆時死傷之慘重,也許會比海寇突襲上岸更要嚴重。 頭極是沉重,腦仁兒一直鼓動作痛,他扶額忍耐,張眼卻見兩名女暗衛猶在面前。 她們並非像那日跪地領罰,而是靜佇著,頭恭敬垂下,仿佛等著他指示。 「爺,已經兩刻鐘過去了,是不是繼續在這片海域停留?」縹青見他終於張開雙眼,從容地出聲提醒。 南明烈驀地回過神,記起黛月和緋音因何杵在他面前。 他命她們二人將功贖罪,如今出海兩日,一隊共十來艘的大小鬥鑒全跟了出來,翼隊沒受傷的好手亦都尾隨而行,眾人沿著海流的方向搜尋。 黛月和緋音是來稟報這一帶海域與沿岸仔細翻遍了亦無果,詢問他是否要挪到下一個地方。 他一閉目沉吟,神識浮動,思緒左突右沖,沒想竟已過去兩刻鐘。 「讓翼隊縮小範圍再留半日,其餘往前頭挪移。」他嗓聲微啞。 「是。」兩名女暗衛悄悄吐出口氣,迅速退出船艙。 「爺先前趕路往東海來,後又連著兩日未交睫睡下……屬下以為不妥。」縹青恭敬垂首,難得在主子面前提出自身看法。 南明烈卻問:「她那時亦如此吧?交睫亦難入睡。」 縹青頭垂得更低,一會兒才答:「爺在壁崖山群遇難,小姐在那裡守了半個月,直至確認您不在那片斷石殘塊底下……即使眾人皆認定爺已身亡,小姐卻知不是,之後訪了幾位能辨陰陽的高人,終於有一位老者願跟小姐走一趟壁崖山群,看出那個地方實有穢祟設陣,正想方設法欲得爺的下落,又不得不奉召入京,後來就發生在宮中被狙殺之事……」 「她既為本王守那麼多日,信我未死,本王何嘗不能為她堅守?」略頓。「自然,我亦信她猶活。」 縹青頭一點。 「是。當年亂棍毒打,小姐猶能死裡逃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屬下亦信小姐會堅持至最後一刻。」 南明烈難得笑了。 「這話本王愛聽。」 縹青絕非想逢迎拍馬,他內心確信如此,只是後頭尚有話不敢說……他信小姐不會輕言放棄,卻不知茫茫海路,在最後一刻未到前,他們能否及時尋獲她? 他恭敬應了聲,正要退到艟外,座船突然重重一晃,若非下盤練得夠扎實,肯定要被晃得人仰馬翻。 外頭隨即驚呼陣陣,叫囂備戰聲乍起。 莫不是遇上海寇了? 越過暗衛,南明烈倏地拉開艙門踏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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