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又哭又笑又愛你 | 上頁 下頁


  他微怔,很快地反應過來,乾脆將桌上一整盒面紙拿來放在她旁邊。看她這樣哭,他還真是束手無策,儘管表面上看起來挺鎮定的,心裡卻微微慌亂,好像他怒犯天條,把她欺負得多淒慘似的。

  「嗯……好了,不痛了,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呃……等一下外頭的護士阿姨會幫你做藥草蒸薰,然後再貼上藥膏,這些過程都不會痛的。」語調越來越低柔,連他自己也覺得莫名奇妙。他刻意假咳了咳,清除心裡那種渾沌的感覺,繼續專業而認真地說——

  「剛做完推拿,這陣子千萬不能用右手拿重的東西,也不要扭毛巾、轉水龍頭等等,反正儘量不去用到它最好,建議你最好休息一個禮拜以上。」他推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斯文卻也銳利,「這是職業傷害的一種,如果你還想繼續空服員的工作,就要懂得做好保健。」

  江心雅眼淚稍止,不太文雅地擤了擤鼻涕,反正丟臉丟盡,早已沒什麼形象可言了。

  「……喬依絲姊騙人,嗚嗚嗚……還有你,你也騙人啦。」哀怨無比地瞅著他,可憐兮兮地控訴著:「剛才問你,你明明說『還好、還好』,結果一點也不『還好』,我的手很痛耶。」

  劍眉淡挑,他好脾氣地笑著。「現在還很痛嗎?』

  「現在當然還、還——咦?」她忽然頓住,過分的激動已然平息,正確的知覺終於復蘇——右手覺得很輕,有些泛麻,而且熱烘烘的,尤其是手腕,原本酸軟抽痛的不適仿佛化開了,現在只覺氣血舒暢。

  她抿了抿唇,呐呐改口:「還好……好像不那麼痛了。可你還是騙人!」嗚,還有喬依絲姊也是,害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被整治得哀哀叫。

  「那是善意的謊言。」他的牙很白,都可以去角逐美齒先生了。「你不知道嗎?大部分的醫生都很喜歡說這樣的謊話,我也很難例外。」

  江心雅心跳促動,全因他溫朗的笑,鏡片後的熠熠眼光像要望進她心底,一時間數她頭暈目眩。唔,肯定是空氣的關係,太多藥草香味混合在一起,把她的神志薰得有些虛浮。

  「哎呀小姐,歐陽老書嘛是為你奸,他如果不騙騙你,你怎麼肯讓他喬?」門邊的歐巴桑們「見義勇為」,開始跳出來幫歐陽德剛說話。

  「是咩是咩,像你這麼怕痛,如果一開始就跟你說很痛,你嚇都嚇暈了,那不是更慘?我們歐陽老書經驗豐富,很厲害的,你當人家女朋友就要相信他啊!愛情就是要互相信任,他是愛你,不會害你啦。」

  「厚……金珠,你這句說得好喔!奸像某出連續劇的臺詞。」

  「系金耶嘛?呵呵呵……我最近都嘛拿我女兒租回來的言情小說在看,跟你說,那個『浪漫星球』出的書金贊喔!每一本部很好看說。」

  呃,天啊……

  江心雅錯愕地轉過小臉,此刻終於注意到擠在門邊的那群旁觀者。

  「……我、我不是的……呃……不是的……」紅唇蠕動,就是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只能發出幾聲無意義的呢喃。

  忽然,歐巴桑們的話題又轉了回來,幾張胖胖的臉全沖著裡頭的一男一女笑著「歐陽老書,不用講那麼多啦,女朋友生你的氣,把她抱起來秀秀就萬事0K了,這個還要偶綿敦你嗎?」

  「你們誤會了,江小姐只是普通——」一言難盡,更何況歐陽德剛根本來不及講完,馬上被人搶話——

  「不要再騙了啦!再騙偶綿要生氣了喔!」一個歐巴桑揮揮手,「小姐把你巴得那麼緊,你心裡暗爽,嘴上還不承認?!」

  她……把他巴得很緊?

  秀麗小臉籠罩著迷惑,江心雅平視他的胸膛,發現他的制服上衣不知何時變得皺巴巴的,像是被人一把、一把地抓扯出來,左胸上還遺留一大片水漬,估計是淚水、口水,加些許鼻水造成的……好厲害,這、這這是她的傑作嗎?

  「呃,呵呵……呵呵呵……」雙頰燒上兩團火,她尷尬而無辜地咧嘴。

  歐陽德剛深吸口氣,也對著她尷尬一笑,儘量讓聲音持平,以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說:「真對不起,她們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幫我牽紅線,你不要太在意,我會跟她們解釋清楚的。」

  「嗯。」她紅著臉點點頭,突然覺得該說對不起的是自己才對,便又說:「你的衣服被我弄髒了,很抱歉……」

  他垂首一瞄,聳了聳肩。「沒關係啦。只是……你可不可以縮回腳了?」

  「什麼腳?」

  「你的腳。」他唇邊藏笑,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你力氣滿大的,再不放開,我的大腿要斷了。」

  江心雅跟著垂下視線——

  「哇啊?!」

  眼見為憑,原來,她真的把他巴得超緊!嗚……

  雨停了,連著好幾日多雲的天氣,今天太陽終於有點良心,肯在這寒涼的冬日裡探出臉來。

  推開桌前的大窗戶,清新的風跟著滲進,江心雅作了個深呼吸,順手將一個迷你小盆栽栘到窗外的鐵架上,裡頭的仙人掌已經開花,小小巧巧的,綠叢中映出一點紅。

  她關上窗戶,夾在耳朵旁的無線電話差些滑落,趕緊用手支住,繼續說著——

  「還好,不是很嚴重,媽不要擔心啦,已經給醫生看過了,公司也准了我的假,可以連休兩個禮拜,而且還有基本薪資可以拿喔……嗯、嗯……我知道……好啦,我知道啦,不要擔心,有什麼事,欣欣和雀莉會幫我的……」

  自從四天前在「杏林春」經過熱敷、按穴推拿、藥草蒸薰,再裹上厚厚藥膏後,她右手發炎的狀況真的緩和許多。

  那天,她是紅著眼走出「杏林春」的,雖然對林明暖的善意謊言感到委屈,心裡卻不得不承認,那個歐陽德剛果然有些本事。

  腦海中無端浮現他的臉,斯文帶笑,她連忙甩頭把他逐出腦門,想起他,連帶也記起自己那天的模樣,實在差勁透了,丟臉丟到最高點,她拒絕回想。

  電話那端,母親的聲音殷切詢問——

  「雅啊,你哪個時候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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