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梟之魂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她卻也因他——傲不了、無法泰然瀟灑。

  她心裡有他,喜愛他、在乎他,更勝於自己。

  顧不得羞恥,也不在意傅隱秀是否躲在茫一忙霧後窺伺,她就要她的男人在這兒與她野合,任由著最激切熱烈、洶湧奔騰的情意炸開,把兩具交纏的身軀炸成千片、萬片,炸成灰燼,分不出誰在誰的血肉裡。

  她要他……愛她。

  §第九章 海霧藏瀲瀲明月

  這一夜,回到心愛之人懷裡,白霜月魂思幽幽,與男人之間的種種浮現心頭。當那雙健臂從一池暖泉中抱起她,徐穩在夜霧中行走時,她感覺與他似乎回到了西塞的草海野原。

  在野原上的那片小湖畔,她避在高地矮柳後取水淨身,而他則略帶蠻氣地抱著一身濕潤的她,怕她潔淨的足踩落,又要染泥。

  「我從來不知,原來山崖底的風景可以是這般模樣。」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姿態。溫池中一場旖旎歡愛後,男人抱她起身。此時,白霜月側躺在男人懷裡,腰間佔有意味深濃地橫著一隻臂膀,他的腳趾又開始摩挲她的小腿肚和腳踝。

  壁上仍嵌進兩處火把,多少驅散了霧氣,教她約莫瞧出,他倆現下所在的地方是一處渾然天成的岩洞。洞不深,洞口頗大,他們躺在鋪著毛皮大球的石地上,他像是怕她受寒了,一進洞便把她困在石壁和自個兒的胸膛間。

  靜謐的氣味持續,若非他腳趾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蹭著,白霜月還以為身後的男人已然睡去。

  好半晌過去,傅長霄胸膛輕鼓,終是出聲。「這處崖底是隱秀藏身的所在,終年濃霧彌漫,地熱由岩縫中源源泄出,才會有那小池溫泉。她以『天梟』名義召集的手下,雖據『龍盤山』作為巢穴,尚無人能以高絕的輕功下探崖底,更沒誰有那天大膽子敢下來一瞧究竟。她隱避於此,恰能療傷。」

  這一時分,誰也沒瞧見誰,兩具年輕身軀自然地交纏,他的體熱和氣息包裡著她——在奇迷的霧中,逸漾出難言的安然。

  唉,她終是尋到他,來到他身邊了。

  「她是傷在少林高僧掌下吧?南陽的事,我多少耳聞了,知道那個『天梟』是她所扮,便猜救走她的人會不會是你……這些日子,江湖上鼓噪得很,大夥兒都想趁『天梟』重傷,底下勢力又四分五裂、相互爭鬥之際,趕來要一舉殲滅所謂的魔道……」略頓,她的手悄悄覆蓋橫在腰間的那只大掌上。

  他盡可撩撥般磨蹭她的足,她亦能扳玩他佈滿粗繭的指,兩人糾糾纏纏,她清冷的傲心住進一個他,才知愛上,再傲也得低頭。想著,她如花嘴角深靜一抿,又道:「那時,我好希望真是你出手救走傅隱秀。」

  她身後的男人細長眉暗暗挑起,靜問:「為什麼?你該是憎惡她的,為何希望我出手救她?」

  她輕「唉」了聲。「重點不在傅隱秀身上,而是你有本事從眾家高手中把人救走,就表示心頭那處劍傷應已痊癒,功力至少也回復了七、八成。我希望那位蒙面客是你,我……我很擔心你……」

  粗獷大掌忽而反握住她的手,抓的力道有些過重,傅長霄仍沉默著。

  白霜月咬咬唇,嗓音仍似歎息一般。「若非有傅隱秀這條線索可追探,我真不曉得上哪兒找你……不管如何,我還是得感謝她,把事情鬧得難以收拾,惹得你非出面不可。她說過,你與她同是一體,以往又常讓著她,她到底是你孿生姊姊,她遇難,你出手相助,而我終能找到你……」話尾消失在軟呢中,即便沒有面對著面,也能輕易想像出她此際淡笑的清顏,彷佛說著:「能找到你,把心裡的話告訴你,很好、很好……」

  傅長霄心房鼓震,一波波情潮打得他暈眩,但要他痛快說出對那一劍已不介懷、對她用情已深的話,又極其困難,便如同要他親自摘花送給心儀女子那般,對他而言,皆是艱钜之舉。

  她在等他表明些什麼,他心中清楚。

  可,那些溫柔情話他不會,左胸上的劍口也還隱約疼著。他確實氣她、恨她,卻明白再氣、再恨也抵擋不住著魔般迷戀她的心,但要他雲淡風輕地放過這一切,他執拗又盛傲的性子卻遲遲不止目妥協。

  「近幾個月,隱秀在中原掀起不小的風浪,我避在宅中密室裡養傷,兩個多月後,傷痊癒七、八分,我啟程回西塞,與太叔公見過一面,他說,他曾領著你進滄海之地尋我蹤跡。而後我又趕回『傅家堡』,娘同我提起你,亦提及隱秀……她要我再入中原帶隱秀回去。」

  母親其實是要他把自個兒的媳婦兒和孿生姊姊一併帶回,他倒暗中和妻子賭氣起來。以往他常是拿她沒奈何,此次竟狠得下心腸見她痛苦憂傷。

  傷她亦是自傷,她痛他也痛,但痛得好,如他這般性情,本就愛得癡癲野蠻。

  聞言,白霜月低笑了聲。「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會前去南陽,後又與傅隱秀來到這兒。你想讓孿生姊姊從這場混亂中全身而退,所以便乘機製造出『天梟』已死的假像,讓那些武林人士不得不罷手……」

  稍頓了頓,像是將腦中淩亂思緒慢慢整合了,她幽歎般的笑音依然。「從太叔公和娘那兒,你定是早知我在尋你,卻一次次避開,把我拋下、不理睬,飛身遠遁而去。你要我痛,要我憂心難受……你全辦到了,那真的好痛,痛你身上帶傷,更痛自己誤傷你、教你惱恨。你全辦到了呀!」

  那便如何?

  他辦到了,然後呢?傅長霄暗暗自問,心中並無歡意。

  「你可以不在乎。」他低沉地拋出一句。

  「不在乎……」怔了怔,白霜月似乎沒料及他會這麼說,背貼著男性胸膛的身子不禁翻轉過來,在淡蒙中凝望他分割出光影的深沉峻容。

  「什麼意思?」溫息拂上他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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