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梟之魂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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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西塞「白家寨」與湘陰「刀家五虎門」為年尚幼小的她與刀家長子刀義天訂下了婚盟,並以兩塊半圓形的羊脂白玉為信物,男女雙方各保存一塊。後來,白起雄請工匠把那塊半圓羊脂玉鑲在一把短劍的劍鞘上,待她開始習武,那把短劍便成了她的貼身兵器。 幾年前,她向刀家退了婚,去年秋策馬入中原時,也順道把那塊羊脂玉送還刀家,歸給該得之人。 自此之後,她的銀劍劍鞘上便空出一個洞。少掉那塊羊脂玉,她的劍招一樣淩厲,銀刃依舊如霜,但她卻偶爾會對著劍鞘上那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洞發怔,想來是伴隨自個兒多年之物,突然少掉了一小部分,有些看不習慣吧。 然而,那個洞倒沒空虛太久。 與他成了夫妻之後,某日醒來,她發現那把擱在榻旁矮桌上的短劍在不知不覺間竟被整理過一番,劍鞘上的凹洞不見了,精緻地鑲著一顆八角形狀的玄晶石。晶石通黑如墨,中心卻晶瑩剔透,在日陽與月華下呈現全然不同的色澤,一瞧便知絕非凡品。 她忍不住問他,他一副愛講不講的神氣,後來被她逼急了,才粗聲粗氣道—— 「他是白,我是黑,反正你嫁不了姓刀的那傢伙,只能跟我這個魔頭!」 唉,明明是挺暖心窩的事,教他這麼一說,啥兒蜜味也沒了。 他真是她的魔,若非著了魔,怎會莫名其妙又甘心情願地同他好在一起? 「你是喜愛它的。」見她久久不語,傅長霄臉色沉鬱,乾脆替她作答。 她咬咬唇,終於鬆口。「嗯。它很美,我自然喜愛的。」 臭臭的黝臉因她的坦承而轉緩幾分,不料卻聽她徐慢又道 「但寶石雖實在,倒不一定比花值錢,也不一定比花好看。」 他瞪著她——瞅著她深靜略冷的臉容,柔嫩唇角噙著似有若無的彎弧,她的眉宇寧靜,處處透出獨屬於她的冷香。 他有些狼狽。 不就是摘花送姑娘嗎? 只可惜如此「純情」之舉,他實在做得很不得心應手。以往做過幾次,每每要把花遞出去,他便心促氣亂,好似練功練得走火入魔、氣血逆沖般。 不過,「純情」的事他做不來,「不純情」的活兒他倒上手得很。 他鐵臂勾緊她的腰,一手扶住她的後腦勺,臉已壓上她的。管他寶石還是小花,她的小嘴才是最實在、最美、最值錢的。 他吻得好重,執意糾纏,在她低幽輕歎時,男性的溫舌竄進她的齒關,與那抹丁香兒親昵卷濡,汲取她口中的幽芳。 他一向蠻霸慣了,也不理是否有人偷瞧,興頭一來,她逃也逃不掉,幾次倔起脾氣,即便在人前也要「奮力」糾纏回去,無奈她多少還是受了禮教的束縛,學不來高原姑娘的奔放灑脫,常「奮力」到一半就後繼無力,最終輸的仍是她。雙腿發軟,她又不爭氣地倒在他的臂彎裡了。 他垂眸,藍底銀輝的深處有幾絲得意。 「勝之不武……」她手臂悄悄在他腰後交握,清容暈紅。 他細長眉略挑,隱有笑意。「勝了便是勝了,能勝之不武,不傷一兵一卒,那才是至高境界。」 還有話說呢?她小手正欲摸到他怕癢的腰側,想著好歹回敬他幾招,可不遠處傳來的帶笑召喚卻適時阻止了她的計劃—— 「『天梟大爺』——大姑娘——羊肉烤好嘍,青稞酒也溫熱了,大夥兒都在這兒,快來一起用啊!」 他們嘴對著嘴、親昵纏騰的模樣肯定全落進旁人眼裡了。 頰上紅雲未散,白霜月認命歎氣,勉強把臉探出他的懷抱,力持鎮定地揚聲回話。「朵瑪嬤嬤,我們一會兒就過去!」 「記得把大碗拿回來呀,別忙忘了,把它給落在草地裡了!」 「呃……好……」唉,她一世英名盡毀。 朵瑪嬤嬤咧嘴一笑,轉身慢吞吞地走回帳篷了。 白霜月調回視線,發現男人也在瞧她,冷峻眉眼因那幾分外顯的得意而柔和不少。她不禁失笑。 「大夥兒在等我們,該過去了。」他們來者是客,草海的牧民們今日還特地宰了一隻小羊羔,他們沒過去,牧民們是絕不會搶在客人之前用餐的。 傅長霄雙眉略深,偏頭甩掉一縷纏在唇上的發,淡淡道:「他們懼怕我,我若過去,草海野原又要提前降雪了。」 白霜月露齒淺笑,幽然道:「大夥兒畏懼你,那是自然,人和人之間總要相處過才知心意。之前「白家寨」的男女老少聽到『天梟大爺』的名頭,個個膽顫心驚得很,如今寨民們倒也習慣你的冷臉了,不是嗎?」 「別人怕我不怕,我絲毫沒放在心上,更不需強迫誰來喜愛我。」他語氣持平,冷目竄著兩點星火。 「我曉得的。」她低柔應著,沉凝了會兒才道:「你一向不把旁人瞧在眼底,我行我素慣了,只是……寨子裡的人和這兒的人,好多都是我所在意的——算是我的私心吧,我希望他們也能喜愛你……」 也!她用了一個「也」字! 「也」能喜愛他。 所以意思是 她喜愛他,「也」希望旁人喜愛他。 傅長霄胸口陡繃,氣息略紊。他健臂急攏,帶著狠勁箍住她柔軟的身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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