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三生三世小桃源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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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會還沒夢醒吧? 難道是……還不夠清醒? 「侯爺,是、是民女……蘇練緹。”她暗暗吞咽唾津,一聲輕呼險逸出口,因為男人像確認足夠了,連聲知會都沒給,放任整個人壓下來,冰涼涼的臉直接往她頸窩裡埋。 是很沉,但還能順利呼吸,所以她沒有選擇掙扎,而是用沒被壓住的那一條細胳臂悄悄環上他的背,攤開五指在那方寬背上輕輕拍撫。 「侯爺作惡夢了。”並非問句,是淡淡道出事實。他氣息不對,體溫偏寒,滿額冷汗。 背脊甚至很隱晦地發顫。 她身上的男人沒有答話,當她主動抱他、拍撫他時,她能察覺到他渾身先是一震,接著才很慢很慢地放鬆,最後虛脫一般賴著不動。 她推敲著,閒聊般再次開口,嗓聲溫柔。「侯爺這一世活得順風順水,過的好生滋潤,那麼……這個惡夢應該就不是今生事,而是前世憾了,是嗎?” 埋在她頸窩的那顆腦袋瓜似有若無蹭動,感到他深深地呼吸吐納,亦感覺到自己的單衣衣角被他一把抓住,越揪越緊。 她好香。 被他壓在身下的女子軟綿綿充滿實感,獨觸于她的馨香融進一股能令人定靜的氣味,似檀似蘭,在這小院中她親縫親制的每顆迎枕、抱枕以及每塊坐團,他都能嗅到那樣的沉穩香氣。 困鎖在惡夢中,他嗅到的是她的氣味,香氣化作一根無形卻無比柔韌的線絲,伸向他,將他纏繞,再一點一滴、一寸一縷,慢慢把他的神識從夢中拖出。 先是氣味,然後是她的聲音,再來是她的碰觸。 他終於擺脫糾纏,終於徹底清醒,終於重新掌控了自己。 終於。 似意識到自身正耍賴般壓得姑娘家快喘不過氣,他終於抬起頭,下一刻即從她身上翻下來,與她並肩平躺在溫潤的木質地板上。 蘇練緹胸房確實被壓得有些疼,男人翻身躺在身側,她也沒想挪動,僅悄悄抬手揉了揉自個兒胸脯,再悄悄吐出一口氣—— 忽然—— 「我已許久未夢。”宋觀塵靜道。 她心頭一震,直覺那定然是個很糟糕很糟糕的夢—— 一個真正在他命中發生過的惡夢。 「民女倒是常常作夢,夢中許多皆是前塵之事。”她內心暗歎,語氣仍像閒談,半帶好奇。「侯爺的夢,那夢裡之人可還記得有誰?” 不是沉默以對,亦沒有令她久等,她聽到微啞輕沉的男子聲嗓蕩在夜裡。 「有我,有瑞王父子。” 蘇練緹驟然一凜,從心到四肢,從內到外,狠狠抖了一記。 這話題他竟沒有避開,那麼,她就更不可能停在這裡或回避。 「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她很訝異自己的問聲可以這麼穩。 這一次男人沉默了好一會兒。 她忍不住側目,見他兩眼直直望著挑高的.似在沉吟如何說道。「上一世……本侯在歷劫半年後被救回,在治傷不久之後,關於本侯傷勢的種種流言蜚語便也傳開。”略頓。「那些並非流言,更無蜚語,全數是真。” 蘇練緹一下子便想起那些話,那些錦京百姓們在茶餘飯後偶爾翻出來閒聊的閒談。 他們說,那十二歲的宋家大郎毀了容貌還不是最慘。 他們說,被請進宋府的御醫們不僅忙著醫治小小少年臉上的火燒,更得醫治渾身上下數都數不清的鞭傷、咬傷…… 他們還說,那少年甚至連胯間玉莖以及後庭魄門亦傷痕累累。 歷經前面兩世,蘇練緹之前試圖厘清他暗殺瑞王父子的因由為何時已大致猜出,只是今夜聽他主動提起,清冷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卻是往她心湖掀起浪濤。 他開始將夢中的一切告訴她,不只今晚所作的夢,更有上一世在無數夜中令他驚醒的夢境,他淡淡述說,彷佛那些真的僅是夢罷了,夢中出現的人、那些人做過的事,全是虛空。 「……到後來,藥下得越來越重,有一回趁機想逃,從那艘畫舫跳進河裡,遊不到岸邊便沒了力氣。”他嘴角忽然勾了勾。「那一次像是真的死去,魂魄離體,看著自己像塊破布般被打撈起來……直到後來受斬於西市口,才又再次體會到那種感覺,看著破碎的自己被拾了去、再被一針針縫合……” 蘇練緹喉頭發堵,淚水早已濕了雙眸,把兩邊軟絨絨的鬢髮和耳朵也都打濕。 原來他的臉是那樣傷的。 原來傳言中那些鞭傷、咬傷,甚至是他胯下股間的傷痕,根本是閒言碎語中輕描淡寫掃過的一筆,而一名小小少年所曆之劫,其殘酷可怖,又有誰知? 那道平靜無奇的男嗓繼而又道—— 「瑞王喜歡孌童,瑞王世子盡得乃父之癖,這些事被遮掩得極好,加上瑞王又是聖上一母同胞的至親手足,即便所有罪行真能人贓俱獲,若天子有心回護,絕對動不了他瑞王府一根毫髮,更別想要毀其根基……這些事,本侯是上蒼陀山習武之後才漸漸想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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