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頁 下頁 |
| 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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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沛堂哈哈大笑,小時候被阿姊「欺負」的記憶湧上,如今他要掙脫根本易如反掌,但卻是不想,就由著姊姊揉亂他的發,跟著他也學著小時候那樣反擊,大手探去揪她背後的長髮,揪得她腦袋瓜不得不後仰。 「霍沛堂你膽肥了?」她改而掐他臉頰,但手感變了,不如小時候好掐。 「阿姊才肥!」他邊笑邊回嘴。 「扯頭髮算什麼英雄好漢?你放手!」 「阿姊先放!」堅持。 「你放不放?」很大度般再給一次機會。 「你先放!」 「我不放!」 「我也不放!」 當傅松凜來到茶館,踏上三樓這座雅軒時,映入眼底的就是這一幕「糾纏不放」的場景。 他內心湧出的滾滾怒濤連自身亦覺驚愕。 今早東郊十裡的慶台大營練兵,他被大將軍請去觀陣,過午才結束,策馬返抵毅王府發現她不在府裡,從婢子口中得知她去了自家茶館,且是騎馬趕去而非乘坐府裡馬車,一問之下才知道是茶館那兒遣夥計送信來,霍家大爺進了帝京,約她這個親姊姊相會。 她來此處要見的人是親手足霍沛堂——此事,他已然知道,心中再清楚不過,但此際見她與一名男子如此親近親匱,笑得那樣歡愉,他瞬間有種獨屬於自己的寶貝兒即要被奪走之感,慌亂心緒夾帶急湧而出的怒意,他頭一次嘗到妒嫉是何滋味。 霍婉清長髮被揪到臉蛋只能朝上,霍沛堂則是被扣住腦袋瓜臉只能朝下,姊弟倆都未能第一時間發現有誰踏進雅軒,是陪著貴客上樓的老掌櫃著實看不下去,提點般重重咳了兩聲。 「誰?呃……」她一喊出,霍沛堂立刻鬆手,下一瞬她就見到她的爺佇立在門邊,臉上表情……很微妙。 「是誰?呃……」霍沛堂輕易拉下姊姊圈在他頸上的臂膀,頭一抬也懵了。 自長姊為報恩進到毅王府作事,這近四、五年間他曾有幾回上毅王府探望阿姊,既登了門,自然要拜見一下,而現下一瞥,當然也就一眼認出來者何人。 老實說,他突然有股想要抱緊阿姊的衝動。 他覺得阿姊好像也想抱緊他。 因為不知為何,眼前這位王爺看似七情不上面,那冷然眼底卻像竄著火,明明很清貴孤高般端立在那兒,又彷佛有著隨時會撲過來廝殺的陰狠和凶煞…… 總歸,悄悄抖若篩糠的一雙姊弟很想抱在一起。 *** 傅松凜當然沒有當場「現惡相」。 霍沛堂將要成為他的妻弟,亦是他的小舅子,他不可能給對方難堪,也不能夠讓自己難看。 他控制住那不可理喻的怒火,幾是費盡心力才將之壓抑,他甚至還能沉穩語調與霍沛堂交談,並邀他明日到毅王府一聚,好好在一塊兒吃頓飯,還約了後天一同郊外跑馬。回到府裡,他將自己關進書房,連壺熱茶也沒有叫送。 既是書房重地,府裡的人皆知不能隨意踏進,但霍婉清畢竟不同,以往僅是他的貼身女使時就近身伺候著,如今既被定榮帝提了身分,更是主子爺未過門的王妃,縱觀整座毅王府,也只有她有膽能直進爺的書房。 霍婉清早就察覺自家這位爺情緒不太對,但她沒有立時追問,而是在跟灶房大廚敲定幾樣明兒個要宴請阿弟的菜色、並安排好今晚傳膳時候,這才親自沖了壺能潤胃定神的濃醸,親自去敲定靜院書房的門扉。 書房裡的爺沒有叫進,但她還是大著膽子擅自推門而入。 裡邊一片昏幽,道明瞭他根本也沒在閱文批件,僅是坐在紅木長桌後頭靜靜沉吟。 她走近,先將熱茶擱到臨窗的半月桌上,然後熟門熟路從小屜中取出火摺子將燭火點。 書房中頓時一亮,坐在長桌後的男人鳳目畏光般微眯了眯,隨即朝她望來。 那絕非作怒的表情,落進霍婉清眼裡,倒覺男人此刻的神態宛若迷路的孩童,迷惘有之,疑惑有之,甚至有些無辜和失落……為何? 他此際望著她的樣子,竟令她胸口沒來由地隱隱作痛。 到底為何? 她勉強穩住,倒了杯熱茶去到他面前,靜靜遞給他,眸光未離須臾。 傅松凜深深望著她好一會兒,忽地眉睫略顫,終是回神一般抬手接過她遞來的茶。 他下意識舉杯啜了兩口,忽覺喉裡發燥得很,這才覺察到自己當真渴了。 ……也是。他像是從東郊慶台大營策馬進城後就滴水未沾,自然是口渴喉燥,一下子他已把杯中茶飲到見底。 霍婉清有些驚著,轉身才想提壺幫他續上,素腰卻被他單臂一把攬住。 「別走,讓本王抱會兒。」他嗓聲低啞無比。 她頓時定住腳步,他的所求令她一顆心驟顫。 他坐著,她站著,他這一抱恰將腦袋瓜抵在她胸懷裡,那讓她彷佛瞬間強大起來,攬他入懷,柔情漫湧,想疼他、護他的心意亦無限強大。 「爺這是怎麼了?」她歎息般輕問,一手撫著他的後腦杓。「清兒覺察到了,你今兒個來到品藝香茶館時就不太對勁兒,望著我跟阿弟時的眼神不太對,那表情好生古怪,瞧得我也難受了,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說清楚!」最後一句問出,她捧起他的臉,居高臨下如蒼鷹瞰兔般俯首盯住。 要說的是,遼東霍家堡的大小姐絕對不是當假的,自有氣勢啊,以往深覺恩重難償,在主子爺面前多少有些自覺,覺得要伏低做小才好,可如今她是要嫁他為妻、與他相隨一生的伴侶,真要凶人那是氣魄十足。 傅松凜不確定自身是否被她凶住,但她主動闖進書房又剽悍一問,真真如一道旱雷敲進他神識深處,這般的她明亮如陽、燦爛似星,將他沉吟難透的關暗全數驅逐。宛若抓住急湍中唯一的浮木一般,他悄悄扣緊她的腰,輕眨鳳目道—— 「見到清兒與別的男子糾纏在一塊兒,本王怒火中燒,只想……只想著該用何種手段將那男子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恨。」 靜。 一片沉寂之靜。 靜至最後,心音陡鼓,霍大小姐一臉不可置信地瞪著她的爺,一瞪、再瞪、再三瞪,發覺爺說的字字是真、句句屬實,跟著她就大爆發了—— 「那是我親阿弟!」 「本王知道他是誰。」語氣沉靜,竟有山雨欲來的氣味。 她雙眉飛挑。「爺既然清楚那是我阿弟,才不是什麼……什麼別的男子,爺吃起這個醋未免太無謂了!」 「吃醋?」傅松凜眉峰見巒,想了想,眉宇間忽又坦然,微微頷首。「原來這就是所謂的吃醋,本王受教了。」 噢,天啊,這樣她想繼續凶他都凶不起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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