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許卿長安 | 上頁 下頁 |
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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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真是香香啊。離開這麼多年,您一直盼著的香香寶貝丸兒終於回來啦。”奶娘徐氏就陪在國公夫人身邊,沒稱呼謝馥宇「少爺”或「小姐”,直接用「香香”這個小名。 國公夫人早已滿臉淚水,聽徐氏這麼一說,登時哭出聲來,「咱可憐的孩子啊,嗚嗚嗚……別跪別跪,快起身,快!快把咱的寶貝丸兒扶起來,扶進裡邊,別讓她累著。” 此時又是一頓混亂,謝馥宇都覺自己是被眾人拉起推著往前走,雙足都有點騰空乏感。 她本能回首尋找某人身影,瞥見傅靖戰施施然跟了進來,還朝她淺淺笑開,害她一時間都不知該罵人好呢,抑或是該感到心安? 也許他猜出她策馬到鎮國公府門前仍要躊躇猶疑,仍會舉棋不定,所以乾脆讓鎮國公府門戶大開,見祖母大人都親自來迎,她臨了總不可能調轉馬頭跑開。 老實說,只有祖母來迎,她本以為此趟見不到國公爺本人。 見不到鎮國公本尊的話其實挺麻煩,因為很可能隨時會被召進宮中解釋關於她的一切,如果不能早早跟國公爺套好招,鎮國公府與她在皇上面前怕是都要擔上一個「欺君”之名。 她其實沒什麼好怕,實話實說罷了,只是親情的牽連令她難以割捨和無視。 若皇上當真怪罪下來,誤以為鎮國公府為了滔天富貴與「兩代公三代侯”的爵位傳承,一開始便拿女兒身的她當男孩兒來養,就為了讓她能順利繼承,說到底,一切也太冤。 慶倖,被簇擁著進到大廳堂上,鎮國公就大馬金刀地端坐在堂上大主位,寬肩威挺,虎背熊腰依舊,一襲玄袍勁裝仍帶著武將肅殺之氣,即便年近七旬依舊威風凜凜。 如此甚好,如此才好,見兩位至親康健平安比什麼都好。 謝馥宇的心緒到這時已平靜許多,等祖母也在上位的太師椅上落坐,僕婦和婢子們退至一旁,謝馥宇朝兩位至親長輩再行一次跪拜禮,並連磕三個響頭。 當年毅然決然離家,氣憤到不行,傷心到不行,那是因一向被老人家捧在手掌心上的自個兒宛若從雲端跌落。 所有的理所當然都粉碎了,所有的光環都黯淡了,她不再是鎮國公府的嫡長孫,祖母對著她只曉得流淚,祖父甚至視她為異種……但她到底是被他們寵著長大,老人家對她實有養育之恩。 她絕無可能憎恨鎮國公府,之前一直不肯回來,自是不想再惹祖父祖母難受傷心。 她磕頭跪拜,祖母邊拭淚邊吩咐奶娘和婢子將她扶起,祖父則沉著臉一語不發。 謝馥宇不禁想著,幸好最後有讓傅靖戰陪著她一塊兒回來,要不場面可能會非常尷尬,因為她不知該對兩老說什麼,已不能如年少時那般承歡膝下,心中不可能毫無芥蒂,更別提什麼天倫之樂。 傅靖戰談笑風生,仿佛無視鎮國公臉上凝肅的表情,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一番—— 「……情況大致如此。簡而言之,就是香香在東海幫忙打海寇有功,之後又及時救下舍妹以及昭樂公主,公主和舍妹把她認出來了,亦得知香香體內有一半鮫人族血脈之事,如今昭樂公主安然回宮,皇上甚有可能召見香香,屆時鎮國公府這邊……” 「宮裡今早已傳來旨意。”鎮國公直接打斷傅靖戰的話。 聞言,謝馥宇心頭微凜,抬起眼恰對上祖父兩丸炯炯目光。 此時傅靖戰語氣微訝道:「看來聖上對於香香的鮫人族血脈很是好奇,要不不會這麼快就召你們入宮覲見。” 鎮國公沒有回應傅靖戰的話,卻是直勾勾看著謝馥宇,好一會兒老人家才沉聲道:「離家七年有餘,如今都二十五、六歲了竟還未有婚配?你且聽仔細了,以如此大齡若還想嫁得好,明兒個午後隨老夫進宮面聖時就給咱好好表現,說不準皇上能替你指個像樣的人家,不丟咱們鎮國公府的臉面。” 謝馥宇倒抽一口涼氣,臉色雪白,麗眸隨即瞠圓,她不懂祖父莫名其妙怎會提到婚配之事,但下一瞬腦海中電光石火閃過,突然就明白了。 她如今是女兒身,是鎮國公府謝家的大小姐,儘管不能繼承爵位,擔起宗族重任,卻能以聯姻為謝家帶來好處……是這個樣子嗎? 心中一把怒火騰騰竄燒,她兩手都握成拳頭了,這會兒張口准沒好話,但她忍無可忍。 誰料,傅靖戰搶在她前面開口,朝鎮國公頷首笑道:「國公爺多慮了。”略頓了頓。 「香香的婚事自有我向家父開口,要不也是本世子親自去向皇上跪求恩典,還請國公爺與國公夫人毋須操心。” 砰!轟隆隆—— 謝馥宇頓覺天靈蓋狠遭雷殛似,打得她腦中一片空白,眼前霧成一團! 傅靖戰說什麼鬼話?她到底都聽到什麼亂七八糟的! 正糟糕的是,她仍嗡嗡亂鳴的耳中傳進祖母飽含欣喜、欣喜到語調微微發顫的問話—— 「世子爺的意思是……莫非是與我家香香兩情相悅,有意求娶了?” 傅靖戰從容道:「我與香香自小相識,彼此知根知底,此次在東海重逢後心中無比歡喜,我也老大不小了,自當有意求……唔唔!”嘴巴被用力搗住。 謝馥宇才不管堂上還坐著祖父祖母,更有一票僕婢候在一旁,她的流氓脾性生生被激發出來,跳起來直接出手,讓傅靖戰說不得話。 「放肆!”鎮國公一掌拍在茶几上,把蓋杯都給震翻,茶水四溢。 「香香啊這是做什麼?快住手快住手!”國公夫人驚得坐直上身,揮動手中巾子不知所措。 僕婢們則一個個斂眉垂眼,眼觀鼻、鼻觀心的,其實很想看又不敢光明正大盯著看。謝馥宇居高臨下瞪人,眼神惡狠狠,充滿警告意味。 遭狠瞪的傅靖戰內心長歎一口氣,他當然知道今日此時絕非是與她談婚論嫁的好時機,但鎮國公突然提及她的婚事,倘若國公爺和國公夫人真替她求來聖旨指婚,把她指給別人家了,那他傅靖戰屆時真得找塊豆腐把自個兒砸死! 所以先下手為強,至少得讓兩位老人家知道他有所意圖,而此舉惹得她不快亦是預料中事。 只是她的不快來自於他突如其來的求娶,卻不知是否意味著她不願嫁他,這般臆測實讓人不太好受,傅靖戰內心一陣苦笑,遂眨了眨漂亮長目表示自己不會再胡亂說話。 謝馥宇冷哼了聲才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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