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已覺春心動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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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詫異,抬起頭定眼看清,橫在眼前的是一處蓄滿了水的凹井,她朝思暮想的人正被吊起雙臂,半身浸在水裡。 「風琉……”三娘心一緊,輕輕喊著他。 那人原先低著頭閉目養神,三娘的叫喚傳入耳裡,他雙肩微震,倏地睜開雙目,尋向聲音的來處。 「不可能,我……莫非作夢了?” 他喃喃自語,狠狠甩了甩頭,閉著眼又張開,那個苗條的身影還在,昏暗的燭光裡,依舊亭亭玉立著。 忽然,三娘「咚”的一聲也跳下水,水中竄起的冷意讓她打了個寒顫;移近風琉身邊,她驚覺他慘白的臉色,唇被凍得發紫了,就連發上也結著薄霜。 好多疑問想弄清楚,但現下她得儘快解開他腕上的鐵鍊,將他弄出去。這一窪水實在寒得徹骨啊! 風琉神智仍十分清晰,只是乍見伊人,此時此刻,竟以為身在夢境了。關在這無天無地的水牢,他腦子裡想著她的時間多,人生中沉重的擔子首度拋得遠遠的,這麼渺茫,這麼舉無輕重。 憶起那日她差點讓姓袁的小子欺負去,接著又眼睜睜地瞧著她投身沉湖,這一切,教他心智瘋狂,每每思及那無能為力的一幕,心便顫驚不已,幾近窒息。 他兩隻眼離不開她,眨也不敢眨,怕下一次睜開時,三娘就不見了。 那一股藥味飄香刺激著風琉的嗅覺,他貪婪地呼吸,讓她的氣息充斥在自己的腦海裡。 三娘沒察覺他異常灼熱的目光,全神貫注在他手腕的兩條鐵鍊,摘下發上的小夾,對準鎖孔又挑又勾地努力了一番,依舊不得要領。她的小臉紅紅的,細緻的秀額印著一顆顆汗珠,在他腕上遊移的十隻手指卻輕微顫抖著,指溫這麼的冷。 「怎麼辦?我打不開,怎麼辦啊……” 她低聲自言自語著,手沒停歇,仍試圖解開兩邊的鐵鍊子。 「我……夢見你了……”他理也不理雙臂被吊在半空中,只管搜尋她的眉眼,怔怔地說。 聞言,三娘暫停了動作,擔憂地瞅著他。 「你沒作夢,我真真實實在這兒呢……你生病了,這水這麼寒刺骨的,肯定把你凍壞了。”她的手緊張地撫摸著他的臉龐,胡髭更長了,微微紮著她柔軟手心。「怎麼辦?你好冷呀,我……” 突然,三娘一把抱住他,纖細的臂膀圈緊他的後背,乾燥的上半身則密不可分地貼向風琉,臉蛋埋進他的肩胛處。一時間,她如同懷抱著一個大冰柱,不由得齒牙相顫,卻執意要把體上僅剩的暖意渡給他。 感覺到心窩一陣熱,附著自己的軟玉軀體,和她發上散出的溫暖味道,風琉有些真實感了。他的心一分為二,一邊眷戀著,一邊理智已發出警告。他是練武之人,這等寒冷他耐得住,但她手無縛雞之力,在這水裡能挺多久? 「你走!待在這兒沒好處。”他的語氣談不上溫柔,甚至還帶了點兇惡。 風琉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見她跟著他受苦,他整個人就煩躁又不舒服極了。 窩在肩胛處的頭顱固執地搖動,「我不走。” 「你——”風琉更生氣了,卻不知說什麼好。 又聽見她低低開口,那音調裡夾雜著無限酸楚,「我知道你還生著氣,我對你賠不是了……也代我阿爹對你賠不是……你的恩怨我全都明白,袁記便是你找尋多年的仇家吧!若我嫁入袁家,往後,你亦視我為仇敵了……一開始是 我自個兒賴著你不放,你肯定瞧輕了我,有哪一家的姑娘會不知羞到這等地步?”她輕笑了笑,心已擰得發痛,「強求而來,終是成不了姻緣。你我無法為侶,就連朋友相交也奢求了。” 他有許多許多話想同她解釋清楚,一時腦海裡卻理不出頭緒。反正他絕對不會眼睜睜見她入虎口,她這麼……這麼好,梁發這賊人的兒子如何匹配得了?想起袁大少對她所做之事,他一把怒火就燒得旺熾,恨之入骨。 「你不會嫁入袁記,一輩子也不會。”他說得斬釘截鐵,不容懷疑。 那她該嫁給誰?這問題忽他閃現,他努力而認真的思索著,終於尋出唯一的答案—— 他要她。 他不要把她給任何人,即使那人比他優秀千萬倍。 這種心態很奇特,他把她看作什麼了?在他的內心深處,她很重要很重要嗎?遠勝於其它東西?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來,他的心還在斟酌,但是那再清晰不過的真相已逼至眼前了。歎著深長的氣息,他暫時將心思擱下,在這種混亂成一團的情境下,他還不想談,也不想說出。 三娘又是笑,「一輩子呵……多長……多苦……”那短促的笑音令人心慌,喃喃地說與自知。 該死的!她的身子也跟著打顫發抖了。風琉忍不住詛咒,怕極了三娘會冷暈在這寒氣之中,若失去意識跌入水裡,他可救不了她。該死的!她總是出難題給他,他不要她受傷,不要她涉險,她偏就與他作對。 「快走!我不要你在這裡!” 「我要和你一起。”她固執的性兒又冒出來。 「我的恩怨你別管!”風琉見她不走,心裡又急又怒,不由得咆哮而出,「走開!回去你爹那兒,誰要你來漟這渾水?跟著我有什麼好?我一無所有。” 「啪”地一聲,埋在他胸前的螓首抬了起來,三娘忽然甩了他一記巴掌,力道之大,風琉的唇角竟泛出血絲。他臉被打偏向一邊,回過頭來欲說些什麼,卻掉入她黯然的目光裡。他讓她那般的神態驚怔住了,她像是忍受著極大痛楚,而浸淫了淚光的雙眸仍舊是美麗的,直勾勾地、帶著些許悲涼地凝視他,讓他早已忘言。 驀然,那具女性柔軟的軀體再次緊依過來,她藕臂掛在他的頸項,牢牢攀附。風琉心一震,還猜不透她想如何,自己的唇已教一張櫻口抵住。她重重地吻著他,生澀的、氣苦的吸吮著他的雙唇,而唇上的血便絲絲點點流入她的嘴裡,要她嘗盡苦澀。 她對自己已這般用情深重了嗎?風琉知道自己傷了她,他不擅言詞,不會講好聽的話,如此而為,只想逼她離去。 嘴裡有血味也有她的淚,所有的意志就讓這痛徹心扉的憐惜摧毀了。他使力地拉扯兩邊的鐵鍊,卻無法擁她入懷,他恨死自己的動彈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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