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已覺春心動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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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味兒兀自飄浮,三娘輕嗅著聞辨,眉頭擰了起來。這帖藥方,劉大夫下藥過重了,荊芥一味多出錢半,熬出的藥汁一定性寒濃苦。不會真教她喝吧?很傷胃的。 她歎著氣,杵在一旁的風琉也歎了一口氣,兩個人各有無奈。既然她已轉醒,他不願再待下去了——理智發出強烈的警告,再不離她遠遠的,他將無所遁形。 該死的!他習慣地詛咒著,兩眼瞟向那碗藥,又望見三娘對藥汁一副「深惡痛絕」的模樣……沒人逼著她喝,別想她會伸手碰那碗藥一下。 他當機立斷,直接抄起碗送至三娘嘴邊,簡單命令,「快喝。」 三娘傾身一瞧,好大一碗黑汁液啊,小臉不由得更苦了。 「好燙,先擱著吧。你是大忙人,堡裡定有數不清的事等著處理,我自會照顧自己。」她小心翼翼地打著商量,「我一會兒就喝好不?」 風琉還不知道她的心思嗎,就怕他前腳才走,藥汁便拿去灌溉牆角的盆栽。 見那張清白秀容雙眉輕攏,編貝齒咬著唇的可憐模樣,他的心軟了,口氣卻硬邦邦的。「吹涼就行了。」 他細心地替她吹涼藥汁,注意力全在手中那個碗上頭,全沒瞧見一雙水杏秋瞳,半含笑半摻嬌地凝向自己。 這樣……像夫妻嗎?三娘臉兒一陣熱。原來,她心裡頭已經這般喜歡他了,早暗暗向他許下終身,可這呆頭鵝偏不解風情呵。 風琉再次把碗湊近她的唇邊,不容反駁的催促,「涼了,快喝。」 她可憐兮兮地抿嘴,還是接了過來。「不喝行不?這藥不好。」 「胡說!」他輕斥一句,不準備罷休。 唉……希望自己的胃夠健壯,經得起傷。三娘暗自哀歎,閉起眼深吸一口氣,咕嚕咕嚕的真把藥全喝下了。 「好……苦哇……咳……咳咳……」她小臉皺成一團,眼眶裡都閃出了淚花。 風琉不自禁地拍撫她的背,手力是恰到好處的,苦惱的安慰著,「我知道……良藥苦口,我知道……」 屋內,兩個人兒靠得親近。 靜謐安詳的氣氛裡,情的種子,悄然地落地生根…… 休養了幾天,三娘已然回復。 自和風琉打上一架後,馬逵「畏罪」而自動請纓調派至獵獸場,因此從事情發生至現在,三娘未再與馬護衛碰面。當然,風琉依舊盡忠職守,派人快馬加鞭,將風波緣由詳細地以書信呈遞給嘯虎堡。 這一天,完成南端範圍的巡視,風琉命隨行的其它護衛先行回莊,自己則放慢馬匹速度,尾隨在三娘後頭。 天邊染著霞紅,夕陽落得低了,群群歸鳥啼聲連連,兩人各乘馬匹緩步踏行,瘦長的影兒印在地上。或許是因為近黃昏吧,愜意的感覺裡就帶著點蒼茫。 「想什麼?」騎在前頭的女子回眸一笑,草原上的風將她的烏絲挑動,小小的白玉臉顯得柔弱嬌嫩。 風琉拉回心思,最近,他不知怎麼著,老是心不在焉。 「嗯,到底想什麼嘛?」她追問,一邊放慢馬速,讓他跟上身側。 風琉清清喉嚨,四兩撥千斤地說:「我想——今晚要餓肚子了。用這種速度趕馬,回莊後,早過了晚膳時間。」 「掌廚的何嬤嬤跟我很好呢,會幫我留著饅頭,我分一口給你羅!」 「一口?」風琉難得笑得輕鬆。 「就一口,可不能多了。」 拋下話,三娘「駕」地一聲踢動馬肚,又遠遠超前一段,風中蕩著她清鈴的笑音。風琉並不追上,適當地控制馬匹的速度,讓她的身影在自己的眼界範圍內,仍是策馬緩行。 前一刻的說笑沉默下來,他眉心皺褶,腦海中思緒翻動—— 到底……她的來歷為何?相處甚多時日,他心底的懷疑愈深。他寧願相信,如自己所想的一般,縱使身染奇病,她僅僅是個平凡姑娘,在一切恩怨落地後,他將帶著她遍訪名醫,想辦法治癒她的病根。 深重的,他歎了一口氣……近來,他的思緒常無端受擾,連夜深人靜合上雙眼亦不得安寧,無警覺的,她的臉龐就躍進腦海之中。 不該如此,至少,時機不對。他甩開腦裡的一張美顏,沉吟地半垂眼瞼,臉龐表情明晦難辨,而心中某處竟厭惡起自己來了……目前的他有太重的恩仇,容不得一處溫柔,要心似銅鐵,才能堅強。 冷哼一聲,他把那些不該想、不願想的東西擱得遠遠的,下意識將手探進懷中,觸摸到一封書信。那是「十三郎」的親筆信,記載著有關袁記藥莊的消息。 袁記藥莊,在「風揚鏢局」慘遭滅門不久,旋風般地竄出活躍,先是以鉅資買下長白山東側大片土地,除開採野山人參,也採購北方各類動植物藥材,再轉手賣出以賺取厚利,因而富甲一方。 風琉的眼神陡然陰暗,深沉於心的疑慮待解—— 幾年的明查暗訪費盡周章,究竟能否在袁記藥莊裡尋出些蛛絲馬跡?而藥莊主事者與梁發到底有何種關係?真是手染著他風家一十三條人命,尋求了多年的仇人嗎?這些,他急欲得知,但「十三郎」的信中並未給他確切的答覆。 他意欲一探袁記藥莊,不跟那個神秘的袁老莊主會會面,心中的謎底無法解開。而這緝凶雪恨之事原不關嘯虎堡,他將暗自著手,絕不能讓大堡主和二堡主得知。他們不可能放任他一個人去快意恩仇,定會傾力相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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