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天下無雙豔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此時際,小舟蕩進濃春虛迷的水面,他撐竿在迂迥曲折的河路中徐行。儘管好長一段時候未回,這條通往浪萍水榭的綺路一直深印在他腦中、心底,即便閉眼行舟他亦能尋到。

  前頭狹窄水路豁然開朗,長舟劃入水榭,他利落地泊舟躍落。水榭中的婢子們見到是他,紛紛笑望一轉身,知他欲尋誰,幾根嫩指兒全指向一個所在————那片已把天幕整個遮掩住的紫相思林。

  他帶笑步入那片親手植下的紫林內。

  林子已有八、九年,每株紫相思樹全都這般爭氣,樹幹粗巨,根底深深抓入江南春泥裡,而頂上的枝極更是互通有無、過枝交盤,形成的此暈較南洋那片林子更濃、更綺麗。

  他的樓主就在幻夢紫暈裡,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蕩。聽見熟悉腳步聲,花奪美盈盈側眸,朝他露齒一笑。

  「怎麼這麼早?我以為你今日與海寧鳳家那邊談事,還得處理那三大船的貨,要晚些才回來。」

  「沒什麼要事,索性就提早回來。」鳳家欲設宴款待,她他婉拒了,抵達江南五日,他日日忙碌,今兒個終能緩下口,與她靜享紫林裡的幽寧。

  「那當真好,今晚霜姨和姐妹們都在,玉澄佛也跟著餘紅來了,大夥兒就在水榭裡擺個家宴吧,好不好?」

  「好。」點點頭。

  跟著他走到她身側,摸摸那張受老天善待呆呵疼的玉顏,峻唇一勾。

  「獨自來這兒,想些什麼?」

  花奪美晃晃腦袋瓜,紫暈映頰、映眸,落在唇瓣間。她笑語:「想大爺你以臆如何欺負我。」

  「我欺負你?」

  「是啊,我那時被樹根絆倒在那裡,你躲在那邊偷笑,後來還把我壓在那兒,還有那裡跟那裡……」纖指好忙碌地指指指,連連指出當時凶案發生之處,「我腳踝扣著銀鏈子,動彈不得,你好狠、好卑鄙,就把我強壓著欺負了。」

  雷薩朗愈聽愈想笑,濃眉挑得高高的。那是他倆第一次在紫林裡野合,他對她說出那個西漠古老的傳說,然後真用了他與她交融的愛灌注了這座紫相思林……

  「樓主若想復仇,欲在這片紫裡將我強壓欺負,我必遵辦,絕無二話。」語氣誠懇至極。

  暈腮紫紅紫紅的,花奪美笑開懷,容如花綻,下一刻,她放開秋千索,主動攬住他的腰身,臉貼靠在他胸腹間。

  她小小舉動莫名牽扯雷薩朗的心,他反摟住她,一撐撫著那頭已蓄長過肩的柔軟青絲,兩人靜謐謐相偎著,誰也不言語,誰都不需言語。

  好半晌過去,清而柔的女嗓揉笑淡逸,仿佛興起聊天興致般輕問:「雷薩朗,你說再過兩日烈爾真和蘭琦兒將至,是真的嗎?」

  「是,最遲後天過午就會趕到這兒。」說到寶貝妹妹,他語氣不禁放柔。

  「唉唉,待大爺心並沒有肉一到,只怕奴家就得被踢到天邊去了——啊!」輕呼一聲,她蠻腰遭粗臂環緊、往上陡提,瞬間,整個人足不沾塵地緊貼住男人的昂揚身軀。

  面對面,美眸對上深目。

  雷薩朗似有若無地勾起嘴角,欲笑不笑。他不說話,瞧著她的眼神卻深邃透人心,仿佛暗暗對她道:她在他心上,霸佔著絕無紡有的位置。

  花奪美看懂了,不禁坪然心動,在他映進紫暈的眼底亦看到自己映紫暈的眸。喉頭微堵,她眨眨霧瞳,低低笑著又另尋話題閒聊起來,輕啞道:「蘭琦兒會帶兩孩兒過來吧?那兩個孩子生得真俊,去看春天見過一面後,我一直懸念著。」

  「我們的孩兒肯定也俊。」雷薩朗淡道,眼神火熱。

  「啊?」嬌顏怔了怔。

  「啊什麼?你不這麼認為嗎?黑眉驀地沉下。

  她和他的孩兒嗎……花奪美醉醺般地彎了眉眼,全身柔柔軟軟,心也漫湧暖泉,慢慢地倚向他頸窩,融浸在他安定的氣息裡。

  「雷薩朗大爺,咱們的孩兒肯定是男的俊、女的美,天下無雙。」

  有熱氣往她小嘴裡燙落,她張嘴迎進男人的唇舌,深入淺出,親親吻吻。

  「雷薩朗……」

  「嗯?」

  「本樓主長久以來修習獨門秘術,即便年過半百,要孕育孩兒那是易如反掌。」

  「嗯?」什麼意思?

  「所以呀……咱們如今想養娃娃了,若生不出來,絕非本樓主體質不佳,肯定是大爺您身子骨出了差池,氣血太虛。」

  沉醉在唇齒間纏綿裡的黝目倏地瞠圓。

  氣血……太虛?

  他、太、虛?!

  「樓主今晚的家宴我看就暫延吧。」圓瞪的眼忽然眯得細細的,他哼聲冷笑,搖下狠下,「反正,你今晚絕對走不出這片紫相思林了!」

  事關男性雄風,半點不能玩笑。於是,在這春燦燦的傍晚時分,樓主為她的失言付出了慘痛代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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