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天下無雙豔 | 上頁 下頁
三十


  冷眉冷目,瞳底卻有小火;冷言冷語,嘴角倒抿得陰鬱……有沒有可能,眼前這男人正在捧醋狂飲?

  花奪美的心坪坪跳,會痛,想是心震得太帶勁兒,把胸骨都震疼了,再有,她身有傷呢,心緒起伏太激切總要吃苦頭,但……心追苦頭吃得好,太好吃了,她歡喜吃,吃得萬分情願。

  「呂雲她心中也苦,性情偏激,隨她走後才漸漸弄懂她一些事……」旁人私密之事她沒要多談,眸光一徑往他臉上、身上尋探,手抬起,指尖碰碰他光裸上身,跟著似有若無地撫觸他肩膀和粗臂上的劍傷,像也萬般顧惜著他,「……雷薩朗大爺,你來了,我可歡喜了,相當相當歡喜呢!」

  混賬女人!她實在卑鄙,用這種手段和眼神攻他,他還沒想讓她這麼好過!儘管仍怒氣高漲,對她卻狠不下,再多的恨怒裡也攪進了憐情愛意,至多只能繼續對她擺臭黑臉。

  花奪美反正見慣他嚴酷表情,指尖又惡習難改地探去挑色起他繃繃的下顎,夾雜一絲咳意低笑道:「哎呀,真這麼恨啊?」

  這一回,男人沒把黑臉撇開,兩丸深幽幽的峻瞳看得她氣勢一泄。她的手被握住,力道控制得宜,沒握疼她亦未允好抽回。

  他沉聲道:「你喝了藥,腕上的傷也才上過藥,別亂動。」內服的創傷藥丸,他是捏碎後混入清水中喂她喝下的。

  上過藥?花奪美先是一怔,忽又回神,慢了好幾著才發覺此時自個兒清清爽爽、乾乾淨淨的,絲毫不像墜海模樣,身上衣物是男子款式,有獨屬他的舒冽氣味,她被鎖煉磨傷的地方已上過藥,暗透淡香,至於喝藥……噢,她不記得喝什麼藥,八成是他一口口哺喂她喝下。

  嘻,連髮絲都暖暖的,他幫她拭幹的吧。見她下意識揉發,沖著他咧出近似癡傻的笑,全然沒了樓主的氣勢,雷薩朗左胸繃了繃,呼吸一緊,衝口便問——

  「頭髮怎麼回事?為何絞成這模樣?」

  「啊?頭……頭髮?喔,頭髮。」她帶笑眨眨眼,又撥揉兩下,「我兩次取芙蓉針偷襲,沒能得手,呂雲妹子當時手持長劍自保,哪知涮涮兩下,我的發被她長劍掃過,就成這樣了。」

  芙蓉金針淬入迷藥,是她花家姐妹們慣用的暗器,雷薩朗以往也吃過她金針的苦頭,現下一聽,再瞧她的發,比起心疼的感覺,竟寧願那涮涮兩下是往他身上招呼的。

  「她有什麼好?」天外飛來一問。

  「誰?」

  「呂雲!」峻唇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個名字,「她到底有什麼好?欺你、辱你、傷你,你還要護她?!」

  腦中清楚浮現那一身豔紅強壓她身子、糾纏著她的場面,惱得他氣血直竄腦,黝膚怒出紅澤。

  花奪美愣住,見他鼻翼歙張、惡狠狠又道!

  「她老早便相中你!當初我看上她錦島幾味奇藥藥異草,欲與她做生意,她答應得好快,我心下雖疑卻未多想,後來雙方走近了,她就一而再,再而三打聽起飛霞樓樓主之事,她得知你與我頗有牽扯,關係甚深,早想搭起線通到你這兒,你隨我下南洋,她半途圍般,就為了見你,為了見你!」

  「是啊,她想見的是我,殷殷盼望的也是我,在那當時,我還以為大爺你背著本樓主偷雞摸狗,有個相好的海盜婆子呢!」

  幾句晏晏笑語化掉男人極不是滋味的沖爆話語。花奪美撓撓臉,虛乏的臉色因笑而生豔。

  「比起大爺你,本樓主要雖她的活寶貝,她不願我走,也捨不得傷我,只好把人拴在她身邊,唉,我承諾會待她好、允她要求,她性情多疑偏激,一直不肯相信,但我飛霞樓向來以女為尊,她的事,我總得多擔待。」

  「你————」非得把他嘔得五臟六腑皆傷才爽快嗎?他還是頭一遭見她如何呵護一個外人!氣悶,神情難看至極,有什麼往心頭重重一擊,他忽地難以承受般震了震,是吧?亂山雲確實是外人吧?他跟她才是內人啊!

  「你要去哪裡?」

  高大身軀忽地起身欲走,花奪美怔問。

  「把你的海盜婆子處理掉!」

  結果是她有了個相好的嗎?花奪美失笑,又怕他氣並沒有上真去動亂山雲,她喚了聲,男人不睬,仍掉頭就走,她焦急了,起身伸臂要拉住他,哪知她當真低估自個兒傷勢,胸腹間又是一痛,痛得她栽倒下來。

  「大香!」還不把雷薩朗嚇得一個箭步沖回,搶在她額角撞地前撈住她。花奪美忍不住又咳,細眉擰皺,身邊男人乾脆把她抱進懷裡,如懷抱繈褓裡的小嬰孩那般,對她又撫又拍。

  真好……

  真好……

  她喜歡他這種抱法,就算肉身疼痛也算不了什麼的。

  順順氣,揚捷,她笑笑瞅著他盡露翔的峻龐,柔情盈於方寸。

  「雷薩朗大爺……你是我漢子,是我真真正正的相好的,僅此一家,別無分號,除了你,沒誰了,你不理人,我可傷啦……唉,就不知大爺還要氣多久?恨多久?能不能給個期限?你連著幾日不肯回樓,見也不見我一面,本樓主找你誰滋潤去呀……」說著渾話,真意盡在其中。倦色爬上眼皮了,她把臉容往他懷裡埋,忍住喉中發癢,又綿綿懶懶嚅出聲來,「雷薩朗……見著你,我真歡喜,真的真的歡喜呀……」

  還來這招?這……卑鄙下流的小人招數!

  雷薩朗左胸鼓噪,一聲強過一聲,他雙目擊者細眯,愈眯愈細,直盯著她輕布紅澤的玉耳,一直盯、用力盯,盯到最後不得不承認,唉,小人招數使在他身上,仍是相當管用。

  不管如何,他的樓主終回到他的懷抱裡,震盪多日的心也稍稍歸位了。

  「本大爺還沒要原諒你,樓主最好乖順些。」

  他故作猙獰笑以掩飾被她小人招數攻得發軟的情感。

  瞥到她合睫、似有若無地翹翹唇角,他黝臉一熱,張嘴含住她細膩的耳……

  對付亂山雲一事,雷薩朗向曾以狼鬼之名縱橫四海的鳳善棠借將借船,另一方則有摩色族人前來助拳。

  摩色族的男子大多長相偏俊,曾有不少族中美男子落入亂山雲手中,被強擄至錦島供她狎玩,如今海上一戰大獲全勝,生擒了惡名昭彰的呂宋八公主,久受欺侮的摩色族人終能一吐怨氣。

  三方人馬在鳳善棠的秘密巢穴換了船後,即分道揚鑣,總之是迅速集結再迅速化整為零,全憑默契行事,三艘船往不同方位而去,頃刻間秘密小島人煙散盡,又回復與世無爭的平寧。

  可惜,平爭氛圍跟雷薩朗仍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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