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為君白頭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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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春緒隔天便離開了。 他告訴她別想逃,本以為住下的地方肯定有人看管著,其實不然,大大不然。 這兒外貌是座南北略長的矩形狀四合院,圍牆建得頗高,兩扇窄而斑駁的門扉,院內種著一裸老槐樹,搭著瓜棚架子,還圈了塊小角落養雞,另一邊角落則築著精巧鴿舍,養著好幾隻雪鴿。 土磚灰瓦建成的屋宅再普通不過,但,普通很好。就要它普普通通,不招眼。 她住的是北屋,而東、西兩屋也都各住一人,一位是曾幫她燒水端粥的秀氣大娘,姓言,單名敏,她說她可以稱她「敏姨”;另一位則是身形跟寒春緒差不多高大的壯年大叔,姓胡,胡叔很不苟言笑,性情頗嚴肅。除他們二位,四合院內再無旁人。 後來幾天,敏姨邀她上街買菜,拐著彎彎曲曲的窄巷走出去,竟是通敞大街,熱鬧得很,她才曉得所住之地位在江北大城,鬧市深巷內的四合院鬧中取靜,她可以自在出遊、自在閒逛,不再被誰拘著,亦不再教「江南花中狀元”的名號所拘。這一直是她所想望的日子,只當君霽華,只當普普通通的姑娘家。 如今想望成真,她真有些不敢置信。 跟了我……就是我的人…… 她不時想起寒春緒,對他捉摸不定,他待她像是不好,卻似乎不然。 在這裡,管吃管住,她穿用的衣物儘管敏姨沒多說什麼,但她嗅得出衣上的簇新氣味,全是新置的,樣式普通,但質料頗美。 「暗櫃內擱著錢,想買什麼,自個兒去取。”敏姨這麼告訴她,還教她開那道暗櫃的法子。櫃內除了數不清的銅錢串,以及一小袋、一小袋的碎銀子,還擺放三十來根粗得能砸死人的金條。敏姨說,那是家用,少了自然有人會補齊。 她看著敏姨的笑眉笑眼,一時間不能確定人家是否在說笑。擱在暗櫃內的「家用”,足夠她安安順順過上三輩子。 至於住在西屋的胡叔,她還沒摸清他的門路,同桌而食時,連句話都交談不上,直到年前某個飄小雪的午後,她跟敏姨在擺著火盆子的東屋剪春紅字、剪年畫圖紙,胡叔也在,他面前擺著一盤紅木象棋,自個兒跟自個兒對弈。 她好奇,忍不住探頭瞧了幾眼,胡叔突然面無表情盯住她看。她紅著臉欲道歉,他卻開口—— 「能下嗎?” 「略懂。 他也不言語,只把所有棋子重新歸位,做了個請的動作。 結果啊,是高手遇高手了,風雲變色,驚濤駭浪,五盤中各有輸贏。胡叔依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不太一樣,似是許久未逢敵手,好不容易碰上一個,戰得酣暢淋漓,短時間尚未「收功”。 「圍棋,也能?”回神過來後,他問。 她淡笑頷首,腮畔微紅。「知其一二。” 「好。”他深吸口氣,極為嚴肅。 然後接下來幾天,君霽華就發現自己被纏上,早中晚按三餐下棋,偶爾還連帶宵夜,最後若非敏姨看不過眼,出聲制止了,胡叔真會「鬧”下去,不眠不休,無日無夜。 再然後,她似乎嗅出點什麼——敏姨和胡叔,溫婉美婦和粗獷大叔,外表差異如此之大的兩人,處在一塊兒時竟有說不出的……說不出的……她找不到字句形容,只覺他們倆很合契,以他們自個兒才懂的方式在一塊兒。 她突然意識到,這兒不僅是狡兔之窟,還是寒春緒的老巢穴。 大隱隱於市。 他把這座巢穴建在鬧市深巷內,四合院內有數面暗牆、數條暗道,甚至設有機關,通過迂回曲折的暗道,又別有洞天。 住在四合院內的人,於他無血親之緣,卻是他的家人。 而他把她帶到這裡。他帶她……回家。 回家。他的家。 察覺了這一點,她當晚輾轉反側,不能成眠。 很想他……很想、很想他…… 氣他,滿心迷惑,也想著他…… 同時間,幾十裡外的江北定山坡,寒春緒的人剛接來一批蒙古馬。 上家是生面孔,透過中間人找到他,這批毛色雪白的蒙古馬有些來路不明,但是盤越暗,利潤越高,何況貨確實是好。這活生生的美麗動物,柔軟滑手的皮毛,溫馴的大眼睛,撒蹄一起,能爆發出飛速,就像女人外表乖順柔弱,一跟他較真,能激起狂風猛火……去!他又滿腦子亂想! 接過盤,打算將馬匹走水路拉回江北的「儲貨”之地暫置。 然,趕馬上板船時,寒春緒覷到一抹鬼祟身影,正要喝聲逮人,那影兒「咚”一響躍進江中,隨即五艘板船有兩艘同時著火。 江邊風大,火勢眨眼即猛,那八匹已趕上船、系妥繩子的馬匹驚恐嘶叫,牽連到岸上其他馬兒,登時大亂。 「鐵膽!” 寒春緒厲聲一呼,也不用多下指示,只聽那名叫「鐵膽”的壯漢立刻回應—— 「老大,交給俺!” 把岸上噪動不安的馬匹交給鐵膽全權處理後,寒春緒帶人滅火救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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