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王妃帶刀入洞房 | 上頁 下頁 |
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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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開微這時卻輕啞道,「晚輩之所以想尋那位黑衣客,主要是想探知那氣味從何得來,進而找到當年救助我阿娘、將我娘之物送回帝京穆家的大恩人?婆婆……您就是晚輩一直在找的人,對嗎?」 鳳清澄神情微凝地靜望她一會兒,再開口時,嗓聲透岀遺憾。「你阿娘很好,在她還是小女兒家時,我便識得她,可惜當時我去得太晚,不及救她。」 穆開微眼中流出兩行淚來,她掙開康王爺的懷抱,硬是撐著身軀下榻。 她雙膝跪地一拜,對鳳清澄行磕頭大禮。「前輩大恩,無以為報。」她要再一次重重磕頭時,兩隻手臂被鳳清澄扶住。 鳳清澄對她笑道,「怎會無以為報呢?你拜我為師,當我的徒兒,有事,弟子服其勞,順便把我獨步天下的醫毒本事學全了,便是報了大恩,如何?」 「是。」應聲應得毫無猶豫,「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小臂上的力道一松,穆開微再次鄭重拜倒。 見狀,老薛愛莫能助,只能對自家王爺掏一把同情之淚,至於被「遺棄」在一旁的康王爺,菱唇顫著,鳳目泛水氣,非常不知所措。 穆開微果然還是太逞強。 她心緒起伏過大,淚水一時難止,在下榻行過大禮之後,氣息不穩,險些無法立起。 這次不用老薛擠眉弄眼示意,傅瑾熙已默默上前,將妻子抱回榻上重新安置。 鳳清澄細細囑咐,要切勿躁亂怒思,再仔細睡上一覺,睡飽了餘毒便也解了,心中若還有什麼疑問,待睡醒了再解亦不遲。 只是所有問題的解答近在眼前,穆開微哪裡捨得睡去。 擺放在密室的四個角落、用照明的幾架夜明珠燈盞正散出壁瑩幽輝。 此際,密室中僅余康王爺陪在身邊,她躺平,眼珠子輕溜一圈,最後眸光還是停在男人那張泛青的蒼白俊面上。 「睡了,別再撐著。」傅瑾熙伸手探她的額溫,眉宇間淺淺壓抑著什麼。 穆開微抿抿唇瓣,低聲問,「你當年不是生怪病,而是遭人下毒了,是嗎?」 若不回答到令她滿意,她應是不靜心睡下。傅瑾熙歎了口氣。「是。」 「……對一個年僅八歲的孩子下毒嗎?」她自語般喃喃,心中已大膽推敲出一個答案。 「婆婆送回我阿娘的遺物時,曾附上一封信,但信中僅簡短提到我娘命喪三川口是因失血過多和毒發之症,應是不想穆家再深入追究,所以未再詳說什麼。直到太后賜婚之事發生,我爹才將當年對這件禍事的暗查結果盡數告知,我也才知曉阿娘當年是不經意間阻了皇上的隱棋辦事,因而引來殺身之禍……而那時對你下手的幕後主使者,正是當朝皇上,對嗎?」 「……是。」傅瑾熙唇角一牽,「王妃果然是『六扇門』裡的第一把交椅,見微知著,三兩下輕易就將條條線索連結出一個結果,比那什麼大理寺卿和刑部的官員可厲害太多了。」 他這分明想以嬉笑玩鬧避開嚴峻事實的作法得不到自家王妃的青睞,見妻子那張柔嫩的臉蛋神情凝肅、眸光幽然,他背脊一凜,那種被看透的感覺令他耳根不由得發燙。 他正了正神色,只覺胸鬱抑,忽地豁出去狠聲道,「就因我爹與他是雙生子,就因司天監觀星台的一場星宿推演,就因他的心虛和多疑作祟,他便要我康王府人亡燈滅,我父王、母妃以及府中一群如家人般親近的侍衛和小婢盡喪於他手中,你該當理解,本王就是憎他,憎到無以復加,但為何你還要出手?還要救下黎王,那人是他的子嗣,旁人要殺便殺,你為何還要救他?」 穆開微怔望著他因憎恨而微微扭曲的五宜,此時的她腦子不好使,心中亂成一片,有些嗡嗡作響的耳只能聽他再道—— 「你說是在畫舫上嗅到那甜中帶酸的氣味,而鳳前輩方才也說了,極可能是誰將那氣味往你身上彈撒,才令你成為那群黑衣客的靶子,即便本王眼力再差,都能瞧出那些無端端冒出的刺客行刺的對象是你,就是你,不是黎王,不是傅瑾逸,更不是我,就是你,穆開微。」 被重重喚出全名,她心神驀然一悸,淡浮血絲的兩眼瞬也不瞬。 過了好半晌,她慢幽幽問,「皇上可憎,黎王不該救,那九皇子傅瑾逸呢?被圍攻時我把他推向身後的你,之後你暗中以內勁震裂船底,你任他沉江了嗎?」 傅瑾熙已夠難看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穆開微道,「……你沒有,王爺是喜歡九皇子的,即使他是皇上的子嗣,你也未曾想傷他、害他。」 「那又如何?最是無情帝王家,利益當頭,權勢在前,至親骨肉都能相殘相害,誰對誰又是真感情了?」 「你的太后奶奶呢?至少……至少她待你是好的。」 結果穆開微聽到一聲冷笑,眼前清俊的蒼顏露出嘲諷表情,戾氣更盛。 「王妃難道以為太后她老人家真不知當年我下毒一事是誰指使?不曉得三川口那次劫殺是誰的手筆嗎?」冷唇扯了扯,「她的皇帝兒子要她的另一個兒子絕戶,為人母的她僅是沉默著、假裝一無所知,然後繼續當她的太后,當這個天朝地位最尊貴的女人,待我返回帝京,她卻是一副失而復得、對我既憐且愛的姿態,是心虛也好,是為了彌補也成,作戲還得作全套,總得陪她老人家演下去,不是嗎?」 穆開微沒料到事情會是這般。 她原是想令他明白,在她心中,並不覺得他會為一己之恨而陷無辜之人於險境,但她似乎是把事情搞砸了。 傅瑾熙此時亦覺懊惱,內心暗黑的一面突然揭開在她面前,所有底細盡現,他不知她對這樣的他會怎麼想,但……顯然不會是「喜歡」二字。 頭一甩,他粗聲粗氣道,「總而言之,那些人儘管與我血脈相連,我也絕不可能為救他們而令自己受傷。」略頓,語氣更重,「你當時就該一腳踹飛黎王,全因他癱軟在那裡礙手礙腳,你還顧及他,才會該死地挨上那一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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