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王妃帶刀入洞房 | 上頁 下頁
一六


  他們一人使獵刀,一人用毒,一人暗器連發,三人動作配合起來猶如行雲流水,殺傷力驚人,更過分的是,老傢伙們出招完全不按牌理、完全不顧臉面,什麼撩陰偷桃、戳眼捏乳、毒針毒粉毒液等下三濫的招數,使得無比順溜麻利,他都要替他們臉紅了。

  如若不是事前他先吞了一粒女長者特製的萬靈丹,他這回很有可能會陰溝裡翻船,被下流手段擺平在某條暗巷內,昏迷不醒地遭逮。

  真淪落到那般境地,他活著那是無顏見傳授他武藝又不認他當徒弟的女長者,死了的話則是沒臉去見父王母妃。

  萬幸他勝在內力好、輕功絕佳,最終成功地甩脫三人糾纏,安全回巢。

  比時密室中的大火盆子,因他投進的薄皮面具以及沾附了好些毒粉、毒液的夜行服再次燒旺起來,火光映照他輪廓俊秀的面容,溫暖他原本冰涼的肌膚。

  他靜望那跳動的火舌,一手的掌心裡握著一隻小紫瓶,下意識摩挲起來,神情是思緒遠揚一般的怔然。

  今晚夜訪的目的被他自個兒搞砸了。

  今晚,他摸到穆家那彪悍姑娘的床帷裡,目標很明確,目的很簡單,就是趁她睡熟了,將紫瓶裡的粉末彈進她鼻腔中。

  用量不需多,僅微少的分量便可使她深眠不醒。

  按配出這藥粉的女長者所言,若無她一手獨門解藥,這紫瓶裡的藥粉能讓人一睡睡到地荒老天,睡到肉身因歲月流逝而自然地虛敗壞死為止。

  他當然不是要害穆家姑娘,而是她若能一睡不醒,暫時不要醒,坐實他「天煞凶星」的名號,讓他抓緊這個理由親自去太后和皇上面前磕頭謝罪,哭求他們打消指婚的念頭,待還給她一個清靜之後,他自然會潛近她身邊,用女長者的獨門解藥她解毒。

  這樣的事他已幹過兩回,讓他之前兩次指婚都化作泡影,他不想造孽,不想把無辜之人牽扯到這個充滿交數又危機四伏的局勢裡。

  這都第三次了。

  三折肱都能成良醫,他當然能做好,能幹淨利落處理得妥妥當當……但,直到去到她的榻邊,他才看出內心有多麼躊躇。

  她家阿娘臨死前要他聽好的那些話言猶在耳,他不該跟她牽扯上,但局勢替他造出這樣一個契機,讓她來到他身邊……今晚握著小紫瓶,他掌心生汗,幽暗中凝望她的睡顏,熱流在皮膚底下細細滾動。

  他……捨不得,捨不得錯過她。

  他自私自利,就是要與她親近,這一條不知通往何處的道,若能得她相伴,即使要他蒙著眼摸黑走到底,也不覺孤獨吧。

  換上乾淨衣衫,他從暗道回到寢房,裝飾為古玩架的牆面一推開,家裡的老忠僕果然又候在那兒。

  傅瑾煕不由得歎氣。「老薛,以後早點睡,別為我等門,我又不是三歲娃兒,出去逛逛不會走丟。」

  「總要確定王爺您返家了,這才放心啊,再有,老奴晚睡慣囉,王爺要咱早點上榻躺平,根本是折騰人。」

  當年康王府一隊人馬在三川口遇劫,一路背著世子爺傅瑾熙在藺耿真幫助下逃過追殺的人正是老薛,當年他正值壯年,是王府裡養馬的好手,如今十七個年頭過去,已成一名近耳順之年的矮壯老大爹。

  傅瑾熙待他的方式自然與對待其它僕婢十分不同,情誼深厚,便如家人。

  這一邊,老薛關好機關牆面,轉過頭恰好對上傅瑾煕被獨火照亮的那一側,兩道灰眉翻飛,倒抽一口氣驚問,「爺,您怎麼又挨揍啦?!」

  傅瑾煕對那根指向他額頭的粗指露出苦笑,抬手在額面輕壓了壓。「是啊,又挨揍,被人一記漂亮的蠍子腿,用腳底打到烏青。」

  老薛咽了咽唾沫,「那……這一次動手揍爺的人,跟上回可是同一位?」

  傅瑾熙還未及作反應,女長者略尖銳的冷笑已輕輕傳進——

  「蠢,這問題還用得著問嗎?你且瞧瞧他一臉思春、挨揍挨得甘心情願的模樣,不是那姑娘動的手,還能是誰?」

  見女長者施施然進屋,老薛倒跳腳了,「什麼思春?哪有像你說的那般粗俗,這叫……叫什麼『慕少艾』的。咱們家王爺愛慕那年輕的美姑娘,是愛慕。」

  女長者一進屋就自個兒找椅子坐,自動倒茶喝。

  她對老薛輕哼一聲,明擺著一副「不與小人糾纏」的姿態,她目光從杯緣上瞟向俊龐微紅的傅瑾熙。

  「今晚不太好受吧?你身上沾染不少毒味兒,嗯……」女長者閉起眸,靜靜呼吸吐納分辨著,「至少用了六種毒草混制,不會立時要了性命,但如果沒有我的萬靈丹壓鎮,你今晚想全須全尾溜回來怕是不能夠。」

  說著,她忽而笑開,不是冷笑是當真被逗笑,因為瞄到他額面一大塊淤傷。

  「果然是藺女俠的閨女兒,撩起男人不留手,甚好。」

  「見我出糗,前輩便開心了是吧?」傅瑾熙抹了一把臉,兩手一攤。

  「見王爺你在那姑娘手裡出糗,嗯,沒錯……」女長者頷首,「是挺開心。」

  一旁的老薛聽著又不樂意了,正要鬥回去,傅瑾熙卻搶先道——

  「那好,我把那姑娘迎進門,天天在她手裡出糗,逗前輩開心,也算報了前輩當年救命之恩以及這些年來的教導之恩于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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