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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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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選擇回歸,就不會再棄盧家,不辜負『江南藥王』這塊招牌。當然,也必不辜負有情人。” 「如此甚好。” 挨過家法的身軀雖站得辛苦,盧成芳仍儘量挺直,低幽道:「……多謝。” 苗淬元眉目微軒。「待事成,還望盧大公子莫忘所諾。”指的是朱家將藥地、藥莊託管之事,得重新厘清,訂下契約。 忽地腳步聲急傳。 來的是盧成芳的貼身小廝淮山。 「爺,沒事了沒事了,舅老爺今兒個又上大宅來,老太爺悄悄吩咐,要咱過來放您出來,然後還說讓您好好梳洗一番,等會兒到前頭拜見兩位舅老爺。” 來到藥倉前,淮山朝苗淬元深深作揖,咧嘴笑—— 「真被苗大爺說中,兩位舅老爺若再來訪,咱們老太爺定然難以招架,只能放了爺出去救場。”他迅速覷了眼四周,搔搔頭。「只是苗大爺可能得走了,接下來巡守的那一班護院沒打點過,一會兒會繞過來,被瞧見可就不好。” 苗淬元淡笑,點點頭。「你家的爺受了家法,被關進藥倉裡好生狼狽,我溜進盧家大宅親眼所見,心裡難得的痛快,是該走了。” 「啊?”淮山一愣。 他以為「鳳寶莊”苗大爺是自家主子的朋友啊……難道不是? 這一邊,想慶來正等在後院門外肯定等急了,苗淬元轉身欲走,卻被盧成芳喚住。 「……尚有一事,看來苗大爺應是不知。” 「何事?” 「是淮山從我家老太爺那兒偷聽得來的,老人家對盧、朱兩家的親事仍不願放棄,今晨,我爹已備了一船的禮,親訪湖西邊上的『崇華醫館”,並代我這個不肖兒致歉,此時分,兩家應已細細談過才是……”輕咳兩聲,徐慢又道—— 「苗大爺對『江南藥王』盧家的事仿佛處處先機、運籌帷幄,我卻是想問,閣下對朱大夫、朱夫人兩位長輩有幾分把握?對我月兒妹妹又能掌握幾分?” 盧成芳內心忽感安慰了些。 他如願瞧見苗大爺從容的面龐先是刷白,跟著是含霜伴雪般冷凝,接著低眉眯目,從容神態破碎,滿臉陰黑。 盧成芳被淮山扶出藥倉大門時,苗淬元早已大袖一甩、疾步離去。 他笑了笑,目光堅定。 苗大爺有他的戰場,他盧成芳亦有屬於自己的戰場,既然避無可避,只好昂首向前,願只願不辜負親人,不負有情之人。 盧成芳的提問,真真撩起他心底最不安的一塊,苗淬元發現自己完全答不出。 他與朱潤月之間,朱大夫應是不知,朱夫人……即便瞧出了也按兵不動,非常高深莫測。 而說到朱潤月,他信她不會再允盧家的求親,不管盧老爺姿態放得多低……只不過,就是某種奇詭心態,明明知她、信她,但一聽到盧家長輩又上朱家去,他就是急,胸中翻騰火海,炙得呼吸都痛。 莫名的心焦,無可名狀的惶惑,令他不自覺想弓背縮肩,想擋住不知從何冒出的寒意。 馬車正往最近的渡頭趕去,待走過水路返回湖西邊上,最快也是傍晚時候。 馬車和車夫都是雇來的,因自家大爺是偷偷來訪落難的盧大公子,所以慶來特意租了輛十分不起眼的小車。 這車當然比不上家裡的馬車舒適,木輪子骨碌碌滾動,震得人渾身骨頭都亂跳似,慶來是覺尚能忍受,只擔心主子大爺金貴的身子受不住。 他家大爺适才從人家後院出來時,臉色就難看得可以,也不知發生何事,一上馬車僅吩咐車夫儘快趕往渡頭,然後坐定後就斂目不語。 要不是天冷,能輕易瞧見大爺鼻間噴出白氣,他都想悄悄把指頭伸到主子那管俊鼻底下,探探是否還有生息啊。 只是……這臉色實在也太慘了些,真無事嗎? 「爺……”馬車顛成這般,還能睡著嗎? 慶來等著,沒等到苗淬元應聲,心隨即狂跳。 「大爺!”放聲再喚。 苗淬元仿佛從睡中醒覺,臉揚起,雙目徐眨,啟唇時,淡定語調依舊——「慶來,等會兒多打賞,請船夫搖船再搖快些……往『崇華醫館』去……”他有話要對朱家姑娘說,一直擱在心底的話,不說不行。 爺,咱們現下在馬車裡,不是船上啊……慶來不敢言明,驚到要流淚。 他家大爺豈是無事?! 說話尋常,端著姿態,然目光失焦,瞳心渙散,對都對不准他的臉了,嗚……根本與當年在湖上發病那一次一般模樣嘛! 「還是氣惱嗎?好吧,任你打。” 男人上身傾過來,俊顏很乾脆一偏,直直抵到她眼前。「來,打吧。”完完全全甘之如飴,邀請她恣意掌摑。 瞅著他因與人幹架而青紫瘀傷的一張臉,若她當真狠得下心,早就揍他了,豈會只拿他的手腕磨牙? 見她怔然不動,男人眉目輕蕩,將側顏轉正,又是極近地凝望她。 他沉吟般挑眉。「不打?真不打?不悔?真不後悔?唔……好吧。” 好什麼好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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