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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盧家的事——”苗淬元突如其來一喊。

  已轉身背對他的朱潤月隨即頓住,聽他又說:「盧家的事,我替你了結。”

  他不用徵詢語氣,亦全無商量口吻,非常的幹綱、獨斷。

  一直想著,若再見他,自個兒將是怎樣的心情……她今日到底徹底體會了。

  一別半年,光聽聞他返回太湖邊上的消息,內心遊移不定的那道迷障立時衝破。不想嫁,不能渾渾噩噩成就一場婚事,於是動手扯掉自己的紅蓋頭。

  才聽聞他的事,內心已湧潮。

  再進「鳳寶莊”見到他的人,心口泛熱,眸眶亦燙,有股說不明、道不清的惱怒,覺得他離開了,連聲招呼都沒打,知交相往不能這樣的,然後……就覺受委屈了,但又覺這委屈實在也莫名其妙。

  她不愛鑽牛角尖,想著各歸各位、順其自然便好,他卻突然想硬插一手?

  事情決定得那樣斬釘截鐵,不容反駁,好像她的事,他想管就管!

  隱忍許久的火氣終於被點爆,她再次車轉回身,秀致眉眸執拗得有些狠。

  「你憑什麼替我了結?你是我的誰?憑什麼?!”

  苗淬元一時間被問住。

  見姑娘頭一甩又要走人,眸裡仿佛落了光,他心頭一急,哪管得了什麼是什麼,沒臉沒皮跟上就對了。

  「你回去!”她回陣瞪人,眸底真潤開淚光,但看得出很努力忍著,忍得瞳仁閃閃顫動,唇角和下巴繃得可憐。

  苗淬元胸口疼得難受,大力揉著,很理直氣壯地道——

  「你問我憑什麼?我……我就憑你我是醫家和病家的關係,你平日裡照看我,盧家的事,我自然替你出頭,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當真無言。

  朱潤月抹掉淚,拾步又走,紅裙翻花如浪,沙沙沙,一陣響。

  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苗大爺還有話說——

  「你叫我回去?回哪兒去?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若要我回去,留下買路財!你在我地盤上,你全家都在我地盤上,是要我回哪兒去?”

  若非今日出那麼多事,她心緒幾番衝擊尚未落定,若非還在惱恨他不告而別且那麼久不歸,她真會被他氣得笑出聲。

  「那你別跟!”

  「我愛跟就跟!你……你哭什麼哭?別哭了。”他懊惱低嚷。

  「我愛哭就哭……”她吸吸鼻子。哼!都是他招惹的,還敢說?!

  「你……朱潤月!”姑娘走得更急、更大步,紅裙不是沙沙響,而是獵獵作響。他無奈歎氣,加快腳步追上,幾次想跟她說話,但她完全不理人。

  結果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回「崇華醫館”。

  廣院的中央庭院雖收拾過,花轎也抬走了,佈置在周遭的喜緞和喜彩還沒來得及除下,觸目所及仍紅彤彤透著喜氣,只是此刻一見,恍惚有種淒迷。

  相較于白日等待新郎官迎親時的喧囂熱鬧,到處擠滿人,聲音此起彼落,眼下這份靜寂令朱潤月真有恍若隔世之感。

  「朱潤月,盧家的事,我不會讓你白白受委屈。”

  身後的男人來到面前,他垂目看她,神態認真,像要看進她心魂裡。

  許是走得那麼急,累了,一肚子氣也消了大半,沒那麼恨了,她搖搖頭,再搖了搖,好一會兒才幽然道——

  「沒有的……委屈什麼的,真沒有的,是我不想嫁……我不想嫁了……真要說,還得謝過盧大哥,他帶著素姐奔了,先我一步擔了干係……”若非,今兒個會是她鬧著不上花轎,棄新郎官而逃。

  她微地一笑,神情略憂慮。「我僅是被眾人可憐、頂多在背後被議論紛紛罷了,盧大哥和素姐就慘了,盧家必然派人追探,畢竟是盧家大公子,老太爺精心調教出來的盧家子弟,『江南藥王”傾盡所有人力也一定要找到盧大哥的……如此這般,是能帶素姐逃哪兒去?”

  苗淬元聽來聽去,入耳入腦又入心的就那一句——

  「……你不想嫁?!”

  他驀地朝她又近一步一雙掌分別按住她上臂。

  「你說,是你不想嫁,這意思是……是你不想嫁,你自個兒不要嫁、不願嫁,你悔婚了,對盧家悔婚,所以不嫁?”都快語無倫次。

  朱潤月雙臂被他握得微疼,清楚感覺到他的緊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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