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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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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後 你有能耐就做吧!別怪我沒提醒你。 終於,他明瞭那男子說這話時,臉上神情何以如此篤定。 「小舅,玄兒幫你吹吹。呼、呼呼——」小男孩時坐在男子的肚腹上,鼓起兩邊的腮幫子,吸著嘴,呼呼地對住他的眉心吹氣,連帶印了他滿臉口沫兒。「還是紅紅呵……」小手捧住他的臉,清亮有神的眼盯住他發疼之處,像瞧見頂怪的東西,忽地,他伸出舌頭—— 「玄兒在幹什麼?沾了小舅一臉口水,髒死了。」他稍稍推離男孩,仍是任他賴在自己的肚皮上,眉心疼痛欲裂,自那名男子將一道青光射入他腦中,這疼痛如影隨形,只要他心思稍動,只要不經意一想,例如……例如……他告訴自己,讓雙手靜靜滑向男孩的頸部,靜靜的,不會驚動誰,然後掐住他脆弱的脖頸,或翻身用軟枕悶住他的口鼻,不會有誰知道,男孩一死,她心神必亂,然後、然後再設法除掉她—— 「啊!嗯……啊——」好痛!他抱住自己的頭,忍不住呻吟,眉心如火活生生烙印,痛得發麻。便是如此,連想都不能想,連一絲絲感情上的背叛都不允許,他被下了咒,成為她最忠心的手足。 「小舅!」男孩清朗的聲音夾著憂慮,替他揉著頭,同情地說:「小舅好可憐。」可能是出生就沒有父親,對這位唯一親近的舅舅依戀自然多了起來。 此時門推開,一名少婦裝扮的女子步進,她抱著一束花,是剛從園中摘下的,朵朵都嬌豔無比,進內房,見床上的景象,不由得無奈地道:「玄兒快下來,小舅病了,你還這麼磨著他,小舅頭更痛,睡也睡不好了。」 「娘,我有幫小舅吹吹,還用舌頭舔濕濕,可是小舅還是痛,怎麼會沒效?」他問,滿臉的不解,因為那些方法全是娘親用在自己身上的,好靈的,不小心擦傷,娘會吹吹再舔一舔,他都不痛了。 「乖玄兒。」她將花放下,走近床邊把兒子抱下床,「小舅還是痛,可是已經不那麼痛了,玄兒乖,去幫娘找一隻花瓶來,咱們把花插在小舅房裡,他心情就會好些,頭就不疼了。」 「嗯。」他用力點頭,咧嘴一笑,轉身跑開。 女子微笑,收回視線,然後在床沿坐了下來,眸中神采換上憂慮,柔聲問:「鋒弟,還是很疼嗎?瞧你臉白得跟什麼似的。我記得你這頭疼的毛病好久不曾犯了,怎麼這次會如此突然?」 只要不去想,什麼事都沒有,剛開始他被這咒言折磨得死去活來,後來學乖了,懂得克制,懂得如何自保,懂得截斷混亂的邪思,然後,他就不會犯頭疼。 可是這一次,連自己也不明白,除了方才故意想試驗一下外,他已經很久、很久不曾動過念頭了,好似遺忘最初的計略,他輔助她鞏固沈家基業。 他悶哼著,「書姐,我午前約了一名北方商人上府裡來,要談長白山東側人參採掘權的問題,午後和廣記馬老闆、龍鳳祥的金先生有約,晚上三笑樓守拙廳擺宴,是常老太的壽辰,我得過去送份禮、露露臉。」 曉書歎了口氣,將他的身於壓回床鋪。「這些事不必你操心,你啊你,給我好好待在床上,這回我可不聽你了,病得這麼重,我已要阿俊請大夫過府,你乖乖給大夫好好請察,再好好將藥喝下,安安穩穩睡上一覺。」 「可是——」可是他的病不是用藥就能醫好啊! 「沒有可是,只能回答『是』。」 他還想抗議,門口傳來細微的聲響,就見男孩去而複返,他彎著小身子,兩手推滾著地上的東西,來到門檻處,他揚聲興奮地喚:「娘!我跟香菱兒要了一個花瓶,她說要找福哥幫我扛,可是我等著,他們都沒回來,我就自己搬來了,呵呵呵……因為好大,我搬不動,我用滾的。」 「小少爺、小少爺,那花瓶你——啊——」 香菱和福哥匆匆跑來,氣喘吁吁,瞧見橫滾在地上的瓷器時,香菱丫頭翻白眼、差些厥過去。 「小少爺,我的小祖宗啊,那可是唐朝的古董呵……」 結果,沈家鋒少爺得的是風寒。 大夫來到一瞧,還納悶著怎會延遲這麼久才看診,病患都開始發燒了。 曉書見他情況轉劇,心中委實難以放下,她待在他房中,直到大夫開出菜單,阿俊按著單子抓藥回來,而廚房亦煎好藥汁端來,強迫他一口口喝下,安頓他睡著了,請丫鬟在旁伺候著。 「書姐,午前有個約……我要去談……采參長白山的……」他胡亂囈諳,偏過頭,似乎又睡著了。 曉書搖搖頭,拉攏他的棉被,适才,家中僕人來報,說那名商人已達府中,她實不該怠慢人家,又加上是首次會面,但鋒弟的狀況實在教她擔憂。 如今,就是她與他兩姊弟支撐著沈家的一切,那些血緣上相干與不相干的沈家人全讓她趕出府裡。 說「趕」,一點也不為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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