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娜 > 狼君 | 上頁 下頁 |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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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媽發出震天價響的驚叫,圓滾的身軀正欲撲去,那馬上的大漢竟丟下刀,反手如住曉書的衣領,瞬間將女孩兒家瘦小的身子提出車窗。 「小姐!小姐哇啊!」劇烈的顛簸將婦人震倒,她往後倒栽,後腦勺敲到硬物,人便暈厥過去,任著前頭不知情況生變的吳師傅駕車奔逃,沖入漠漠雪原。 逮到一個女娃兒,那醜臉大漢似乎頗覺滿意,馬連登時慢下,他沒把曉書放在眼裡,正是犯了致命的錯誤,才眨眼,銳光閃過,跟著胸前溢出熱呼呼的液體,定眼一瞧,竟是自己的血。 天寒地凍的,傷口不覺得痛,只是震驚,太過、太過震驚,那女娃兒不知何時變出一把匕首,對著他當胸劃過,那對眼兒沒半分驚恐。幸虧他衣襖甚厚,要不,這一下足讓他見閻王去了。 她反應奇速,抓準時機翻身下馬,頭也不回地往雪坡下跑。 那醜臉大漢終於有所反應,怒吼一聲,顧不得傷處,驅馬追來,想再次提舉她的後領,曉書一個轉身,匕首再奏奇功,刺中男人的臂膀。 他又是怒駡,飛身朝奔跑的她撲下,曉書拚命扭動、拚命揮舞右手,雪地上穩不住腳,一大一小的身影如同滾球般,隨著傾斜的坡度下滑。 不知轉了多少個圈、打了幾十個滾,曉書只知要緊握著匕首,那是她唯一的護身物了,身子隨著自然的力量擺弄,頭昏了、眼也花了,全是白茫茫的一片,神智不由得打轉兒…… 她模糊想著,壞人教自己纏在這兒,又有吳師傅在,奶媽至少是安全了…… 血的味道。 它讓那入侵領域的異味引出洞,在草叢中窺視著。 是不小心摔下雪坡的生人?! 它暗自思忖,銳眼瞥見那小小身形握著的利刃,又瞧了眼伏在不遠處、滿身鮮血的男子,情況有些兒耐人尋味。 一聲嚶嚀,那女孩兒醒了過來,它壓低頸背,靜靜做一個旁觀者。 曉書緩緩移動幾要凍僵的四肢,一時間不知自己怎會如此,直到瞧見握在手中的護身匕首,才猛地憶起一切。眼眸一抬,見那惡漢躺在雪地,不知是死是生。 她喘著氣,費了些氣力才直起身軀,稍稍舉步,右小腿兒一陣疼,她痛得跌在地上,恐怕是傷了筋骨。 咬著牙,她扶著小腿肚兒按壓了會兒,才半拖半爬地趨近那人,伸出手在他鼻下采了探,尚有氣息,她不由得苦惱,真正遇上一個大難題。 該怎度做?她思索著。 若心夠狠、夠理智,手中匕首一刺,趁他傷要他命,要不如此,自己行動不便,荒野雪地,也不知躲到哪兒去?等他清醒,死的便是她。 利刃高高舉起,她胸口起伏,由輕緩轉為劇烈,雙眸緊閉!可能是天寒,也可能心中委實難以決定,她手腕有些兒發顫,僵持許久,匕首落了下來,卻沒刺入對方血肉之中,只軟軟地垂在一旁。 愚蠢。 暗處中,窺視的眸閃爍著譏諷的流光,嘲弄地撇了撇嘴。 論狡詐,它的族群是出了名的,那男人細微的舉動逃不過它的眼。 人性本惡,該要貪婪自私,跟狼性無甚區別,這是生存最高原則,緊要關頭,對敵方仁慈便是待自己殘忍。 人不為己,天誅地減,千百年來一話,從未錯過。 像要印證它的想法似的,伏在雪地的漢子驀地翻身躍起,在曉書恍柙之際,匕首已落入他手中,他胸前口子的血早已凝結止住,醜臉上露出參差不齊的黃板牙,嘿嘿地發出笑聲。 「你這娃兒心倒好,怎麼?殺不了一個手無寸鐵、又昏迷不醒的人嗎?呵呵呵,現下我醒了,活跳活跳的,還有把匕首在身,你不必顧慮,儘管撲上來便是。」他說著風涼話,利刃在兩手間交互拋握,戲耍地繞著她。 即使萬分驚懼,曉書也掩飾得極好,白團兒的氣息噴出口鼻,兩頰凍得發紅,她委坐在雪地上,雙眸清澈,戒備地盯著他。 「你待如何?」心中並不後悔自己方才的遲疑,若情勢倒回,她仍是下不了手殺人的。「我身無分文,你搶錯對象了。」 沒有驚叫、更無討繞,這小姑娘鎮靜得教人愕然。 他粗眉一揚,面容變得猙獰,戲耍人不成,自討沒趣,一股火惱了起來。 「正是搶你。」 曉書不語,等待他將話說個明白,內心深處隱隱顫動。 貨在車中。 她思緒轉著,一個模糊的念頭正在成形,本能的,竟害怕聽到解答。 「你可是京城大商賈沈氏家族的小姐?」他明知故問。 曉書被動地點點頭,聲音力求平穩,「我是沈曉書。」 「嘿嘿嘿,是沈家小姐便對啦!老子管你叫啥兒!」他瞥了眼她的左手,將曉書當成被逼入角落的小動物耍弄。「咱只知道要找個殘手的丫頭,你條件挺合的,九成九就是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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