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情浪滔滔 | 上頁 下頁
二十


  在那當下,他其實知道她來到身邊,不住地叫喚著他,那聲音沙啞而破碎,帶著重重鼻音,他想要她別哭,想撫觸她的淚頰,四肢卻沉重得不受支配,然後,一股力量陡地將他殘存的意識抽離……

  鳳寧芙輕哼了聲算是回答,她唇微顫,忙又咬住,不願回想昨日拔刀那一刻。

  屋中回復短暫的沉默。

  男性的野瞳眯了眯,「你身上是怎麼回事?」

  她垂首瞄了眼,雪白衫裙上斑斑血點,手法倒像潑墨山水,就觸目驚心了些。

  她又咬粉唇,下唇都咬出印了,才慢吞吞道:「拔刀時,被傷處噴出的血濺上的。」全是他的血,隨著抽出的長匕噴湧……想起那畫面,她心緊了緊。

  他若有所思地頷首,嘴角微微上揚,「你守了我一整晚?」

  她臉發熱,「誰教你……你睡捆那麼槽,猛踢被子,蓋了踢,踢了又蓋,天冷了,我怕你受傷又著涼,那、那那我罪過就更大了。」

  「你還幫我洗澡?」

  「才沒有!」一把熱火轟地往腦門竄,這會子,她雙頰紅得都要冒煙了,「我、我我才沒有,我是看小淘沙好不容易燒了一大桶熱水進來,他、他和海大哥又溜了出去,說要去找些好的創傷藥,我怕熱水變涼,才、才才幫你的,我只是……只是把你身上的血污擦淨罷了,才不是洗澡。」

  見他唇邊笑弧越來越深,目光深邃,似在嘲弄著她,鳳寧芙微微羞惱,頭一甩,轉身欲要推門離去。

  她試推了三、四下門仍舊不開,才發覺已教人反鎖在裡頭。

  大不了……大不了跳窗!她正打著這主意,忽然,一雙臂膀無聲無息由背後伸來,緊緊將她摟住。

  「啊!你……」男性氣味與體熱瞬間包裹了她,教她渾身一顫,「幹什麼?你放開啦!」

  「不放。」他垂首,在她肩處低低吐氣。

  鳳寧芙不敢掙扎,怕碰著他的傷處,語氣略急地說:「你放開,回去榻上躺好,你抱著我幹嘛?」

  「怕你生氣跑掉了。」他悶悶出聲,收縮雙臂,「為什麼不問?」

  「問什麼?」她心跳如擂鼓。

  「小淘沙适才告訴你的事。有關我上妓院花天酒地、尋花問柳,紅顏知己滿天下的事,你為什麼不問?」

  「不幹我的事。」她賭著氣,可疑的鼻音又跑了出來。

  他歎息,「別再惱我了,我答應你,從今往後,只對你一個人好,那些風月場所,再也不去了,好不?」

  「你你、你……腿長你身上,你愛上哪兒就上哪兒,不幹我的事!」她面泛霞紅,氣猶未消,過了會兒,未聽見他言語,感覺他下顎擱著她的肩,冒出胡青的頰貼著她的頸,氣息有些粗重。

  「霍連環?」她勉強側過臉,瞥見他蹙著眉,面色慘青,不禁嚇了一跳,「是不是傷口又痛了?你、你你快回去躺好啦!」

  他露齒一笑,「你陪我一會兒,我就乖乖躺好。」

  鳳寧芙對他孩子氣的行徑無可奈何,輕咬粉唇,幽幽歎了口氣。

  他似也明白她的妥協,雙臂終於放鬆,風寧芙回身瞧見他的模樣,不由得驚呼,小臉跟著刷白。

  「你以為自己真是鐵打的嗎?」他左腹又滲出鮮血,將裹傷的淨布染紅一大片,而右上臂的刀傷也因施力擁住她的關係,同樣溢出血來。

  她趕緊扶他躺回榻上,忙要起身,一手卻教他緊握。

  「我去請海大哥和小淘沙來,你、你放手。」

  他微笑,「坐著陪我。」

  「可是你在流血。」

  「你要走,我只好再起來了。」他開始要無賴,作勢欲起。

  「你躺好啦!」鳳寧芙終於在床榻邊落坐,小手將他壓下,急道:「海大哥說,那把長匕雖未刺中要害,但你左腹裡的血肉被扭絞得十分厲害,血才那麼難止,他還說,雖敷了連環島獨門的金創藥,這傷少說也得教你在榻上躺個三天;你、你你就不能安分些嗎?」

  他無語仰望,她細細喘息並俯視著他,近近瞧人對方眼底。

  不知過了多久,她率先回神,發覺手心正貼住他溫熱的裸胸——在那團五色火上,燒得她方寸激震,忙撤回手,腦中亂七八糟的,毫無預警地想起那一次綠毛竹林的月夜下,在煙霧氤氳中的男性裸身。

  噢,討厭、討厭、討厭!她當真把他瞧「透徹」了。

  此時,男子伸出粗糙手指,碰了碰她的嫩頰,「你臉紅紅的,好可愛。」

  她故意板起臉瞪他,「不要動不動就毛手毛腳。」雖如是說,卻未避開他輕撫的指。

  霍連環咧嘴一笑,手滑下,包住她的柔荑。

  「甯芙兒……你其實是關心我的,你再否認也沒用的,我心裡清楚。」他拉來她的手親了親,然後將那柔軟的掌兒壓在胸口。

  「你、你你……自以為是!」他赤裸的胸嘰又硬又結實,膚孔中滲出的溫度燙得她掌心發麻,她咬著唇,見他是用受傷的右臂拉住自己,心一軟,竟是無法甩開。

  她其實是關心他的?她靜思,發覺沒法對自個兒撒謊,若非在意他的傷勢,她也不會來到這兒。雖是想通這一層,可要對他坦承,那砍了她的頭還快些。

  霍連環渾不在乎,一徑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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