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情瀾隱隱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三 |
|
年永瀾被她怎麼一嚷,終於拉回意識,見她嬌容蒙塵,袖口和膝蓋都擦破了,隱約滲出血點,他方寸陡緊,神情十分難看。 「第二十三式,雙分蹬腳。”聲音冷峻,也不知惱她,抑或是氣自己多些。 姚嬌嬌雙手扠在腰上,提了口氣。 「好,這招不錯,我記住啦,看腳——”她猛地突襲,藕臂大展,左腿蹬出,竟是年家太極裡的白鶴亮翅。 年永瀾挑眉,上身向後略退,左足對左足,將她蹬出的腳給壓下。 她大開的兩隻臂膀忽然來了招雙風灌耳,剛揮至他肩處,他身一側,雙掌壓住她右臂旋了半圈,綿勁陡發,義把她整個人震飛出去。 「哇啊——” 這會兒,眾人叫得比她還響亮,就見她飛出去,重重跌到地上,似乎撞到後腦勺了,皺著一張小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年永瀾愣在當場,明明未耗損多少氣力,胸口卻高低起伏著,既悶又痛。 他在幹什麼?拿她洩憤嗎?他真如此氣她、恨她嗎? 果真這般,在四肢百骸亂竄的灼火到底為何?左胸的鼓動又因何一抽、一抽的,淨是針刺般的疼痛? 這一方,姚嬌嬌勉強撐坐起來。 眨了眨眼,她頭很暈,有些想吐。 唔……不怕、不怕,她打過他、罵過他,現下受他幾拳、幾腳也是應該,當是給他賠罪好了,一來一往,磨了他心裡的怒氣,也就扯平。 咬苦牙,她正想站起,一旁人群傳出聲音,是孫婆婆—— 「永瀾師傅,您、您唉……這不過分了嗎?” 此刻,守福猛地合起半開的嘴,終是回過神來。「永瀾少爺,若您是要這樣試練的話,呃……先讓咱、咱兒寫份遺書吧。” 趙家大叔也道:「說是示範罷了,以往對打也都點到即止,永瀾師傅,今兒個實在是……嗯……有點過火啦。” 一名老伯皺眉搖頭。「唉唉,共八十八式耶,等二式練完,咱兒瞧姚家姑娘九成九要被摔個稀巴爛。唉唉唉,咱兒也不是替她說話,只是……只是……唉,沒必要如此吧?” 是,沒必要如此。他自可將她視而不見,摒除於心,屆時,她的任情任性、刁蠻乖張全不幹己事,他做得到的。 他嘗試說服自己,青袖下的雙拳緊了松、松了又緊,目光與跌得狼狽的姚嬌嬌相接,她倔強的模樣竟也楚楚可憐,他心神又是一震,惱起自己。 「是我不對。”他對著眾人沉靜啟口,端肅著五官,「關於這套太極散手,我會另尋時候再與各位切磋,今日……請恕永瀾先行離開。”抱袖作揖,他舉步便走,身影迅捷如風,眨眼間已出了廣場。 「年永瀾……你、你等等!唉唉唉……”姚嬌嬌忍著疼跳起來,眼一花,顛著顛著又趺坐在地。 先前說年永瀾與她是「一株好草插在牛糞上”的那位大叔,也忍下住搖頭了。「等個頭咧!瞧你還纏不纏他?再去,不怕永瀾師傅發綿勁震得你稀巴爛?咱兒說牛糞都已經夠槽了,更別提被震得稀巴爛的牛糞,連株草都插不上,能有啥搞頭?” 孫婆婆也搖頭,卻是帶笑。「慢著點,別急呵,你這苦肉計說不準能奏效。” 「啊?”姚嬌嬌無辜地眨眨眼。 這是苦肉計嗎? 那……他有心疼她嗎? 唔……不怕、不怕,他心不疼,她可以為他心疼,總之是要糾糾纏纏、沒完沒了的。 然而,正是這般的「疼”,她便也知道,她是真的喜愛他。 城西大街,一家不算小的三角店面,裡頭擺滿各色繡線,牆上掛著琳琅滿目的繡花紙樣,櫃檯邊還兼賣針黹剪刀,貨色倒也齊全。 「小姐,還要試呀?唉唉,這些天,您十根指兒還沒被紮怕嗎?”潤珠丫鬟付了銀兩,從笑眯眯的老闆手裡接過打了包的各色繡線和紙樣,跟在姚嬌嬌身後跨出店鋪,仍叨念著:「小姐想送誰繡帕,花錢買一條還乾脆些,等您繡好,都不知幾年幾月了,而且啊,買的肯定比小姐繡得還漂亮——” 「臭潤珠,你定要潑我冷水才快活嗎?”姚嬌嬌鼓起紅頰,回頭瞪她。 「唔……哪是呀,人家也是心疼小姐嘛,沒事紮得滿手洞,何苦來哉?還有啊,那天小姐一身慘狀地從龍亭園回來,後腦勺腫啦,手肘、膝蓋也擦傷啦,臉色白得跟鬼似的,老爺在外頭好象聽到了傳言,跑來質問奶娘和我,咱們可沒敢說小姐身上有傷……” 姚嬌嬌抿抿紅唇,似乎不知該說什麼好,跟著歎了聲,「謝謝你啦,潤珠丫頭。” 潤珠偏著臉。「還說是主子呢,謝什麼謝呀?” 主僕兩人相視一笑。 就在此時,一抹靈秀身影映入眼簾,姚嬌嬌蛾眉一挑,眸光追隨而去。 「潤珠,你先把採買的東西帶回府,我還有點事兒要辦。”拋下話,已靈巧地閃進大街上的人潮。 「小姐呀——”潤珠在原地跺腳,拿她沒法子。 姚嬌嬌跟在那人之後,見人家停在一個賣玉飾、玉器的攤子前,垂容細挑著,她挨了過去,忽地啟口—— 「甯芙姑娘,我有話問你。”巧潔的下巴微揚,眸底透著淡淡倔強。 鳳寧芙杏眼一抬,怔了怔,隨即露出笑容。 將手裡把玩的白玉瓶放回,她慢條斯理地道—— 「是嗎?嗯……那也得找個適當之處。”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