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拚命十三郎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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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開打的時候要避開,避得遠遠的,不能摻和進去。”他真怕她又拿命去拚……咦?不對!他要說的不是這個啊! 她先是一楞,黑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道:「能避就避,不摻和。”要是避不開,也別怪她豁命出去啊! 韓寶魁墨眉糾結,疑惑自個兒怎麼想一套、說一套,未及厘清思緒,榻上的姑娘已歡喜得跳起,撲進他懷裡,笑音如鈴。 「我會乖!我一定乖啊!十三哥,我跟你去,天涯海角咱們一塊兒闖!” 這會兒,她不苦惱,該換他頭疼了。 由「湖莊”南下敖老大的地盤,水路比起陸路方便許多。 離開「湖莊”時,大師哥到十二師哥輪流對桂元芳噴淚,仿佛她是去闖什麼龍潭虎穴、姑娘一去兮不復返似的,害她手忙腳亂,安撫個沒完沒了,最後只得趕緊拉著韓寶魁跳上備妥清水和乾糧的篷船,朝十二位在木道上一字排開的師哥們揮揮衣袖,飄然遠去。 篷船行過大半日,依大師哥與敖老大那方的聯繫,對方應會遣手下前來相迎,領著他們二人深入自家巢穴,可九哩一渡,連續經過幾處渡頭,全未遇上敖老大派出的人馬。 難不成彼此錯過,沒能認出嗎? 前方又見渡頭,停靠著五艘烏篷船,也不知是否是敖老大的手下。韓寶魁打算暫且泊船,待態勢明朗再行定奪。然,他搖著大櫓正欲移近,渡頭那兒卻傳來陣陣叫駡,驚起在湖面回旋低盤的鷗鷺。 「不要臉的小兔崽子!” 「小雜種!想逃到哪兒去?他娘的,給俺滾出來!” 「混賬東西!老子扒了你的皮!” 「十三哥,要過去瞧瞧嗎?”原四仰八叉躺平在烏篷裡的桂元芳也聽聞騷動,一骨碌地翻身立起,趕來韓寶魁身邊。她伸長脖子張望,興奮之情染紅雙腮。 「你允過我什麼?”他無奈,額角開始作痛。 她脖子一縮,俏皮地吐吐小舌。「呃……只是瞧瞧嘛,我又沒要摻和。”可是江湖人管江湖事,不摻和,好痛苦啊!喔,不不不,這心思千萬不能讓十三哥知曉,要不,他要趕她回「湖莊”的! 「說不準是派來與咱們接頭的人,還是得瞧瞧才好啊!”她嬉皮笑臉地對著韓寶魁警告意味好濃的峻顏。 「記住,別無端惹事。”丟下一句,見她笑眯眯直頷首,也不曉得有無遏阻之效,韓寶魁認命地力搖大櫓,篷船倏地馳近。 一接近,瞧出那態勢,兩人皆是一怔。 渡頭邊的五艘船隻全浸了水,顯是遭人在底端鑿破,船身頓失平衡,若不立時補救,五艘船再過半刻就得全沉到湖裡了。 叫駡聲響徹雲霄,幾名漢子忙著救船,更多的漢子撲通、撲通地往湖裡跳,不逮住那名鑿船的惡徒誓不甘休。 韓寶魁將船靠岸時,那些大小漢子已從水裡揪住始作俑者,一把拖上岸來,竟是一個精瘦小少年。 小少年渾身濕淋淋,被兩名大漢壓在泥地上,還兀自不肯屈服,眼中冒火,神情野蠻,恨不得張口把所有人全生吞活剝。 一名漢子适才在水裡八成吃過小少年的苦頭,直捂著一隻眼,氣憤罵道:「狗娘養的小雜種!別以為有芝芸護著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你他娘的還是吃水寨施捨給你的飯才能活命,現下怎麼著?養了只白眼狼啊?!” 「你才是小雜種!狗娘養的!你們都是!都是!放開我——” 有人氣不過,從他腰側踹了一腳。小少年痛皺了臉,一時間說不出話。 好幾個黑大漢對付一個孩子,縱使那孩子有錯在先,也不該眾淩寡。桂元芳見狀,不平之氣盈滿胸懷,早把那些應允韓寶魁「要乖、不惹事”的話拋諸腦後,可她剛往前踏上半步,一隻粗獷大手便陡地握住她秀腕,她略心虛側眸,自然撞上韓寶魁細眯的黑瞳。他微微搖首,示意她暫且按捺,她心急,張唇欲說,這一時際,那些人當中有誰發話了—— 「別傷這孩子。咱們幾個打他一個,傳出江湖,能聽嗎?” 「趙爺,可這臭小子簡直……簡直欺人太甚!越是讓他,他越不把水寨眾人當回事,偷拐搶騙樣樣上手!瞧,今兒個還鑿了大夥兒的船!敖老大要咱們迎接『湖莊』前來相幫的好手,這一耽擱,全賴在這兒,不都得怪這小雜種!” 被稱作「趙爺”的中年男子未及再說,另一名高瘦漢子已語帶嘲弄道:「唉啊,我說金二,趕緊瞧瞧眼傷得重不重吧?你何必對這小子動氣?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他偷拐搶騙的本領可是有家學淵源的!他娘背著丈夫偷人,還偷到自家小叔床上,偷得好,真好啊,好到還能生下他這個小野種!他那個親爹,最後還騙走他娘全部家當,拐走另一名漂亮姑娘,他娘親那年投河自盡,不就為這事嗎?咱們跟個小野種較啥兒真啊?” 聞言,渡頭邊笑聲響亮,層層迭迭,震耳欲聾。 猛然間,桂元芳吃痛地悶哼了聲。 握住她腕處的力道莫名加重,好重,重得她渾身陡凜,仿佛那一握也同時掐握她的心,抓得熱液爆流。 壓住驚喘,她再次側眸,瞥見身旁男人炯目正一瞬也不瞬地直視,他額角鼓跳,太陽穴位顫突突,青筋已暗浮,而略現胡青的下顎繃得死緊,從中深捺一道小勾,方唇顯得涼薄。 有什麼東西撞進腦袋瓜裡。桂元芳呼息紛亂,興起錯感,以為他血液中奔騰的憤怒、強自按捺的憤怒,正透過他火辣辣的鐵掌鑽進她膚肉中,教她也嘗到他此刻的狂亂。 到底是什麼東西撞進腦子裡?她顫慄著,心在顫,身子也好不爭氣地跟著發顫,被他所影響。 別接近他、別和他說話,得離他遠遠的……離他遠遠的…… 他其實得喊自個兒叔叔一聲親爹…… 她記起了!原來是那些話,那些久遠的事。 定定定! 她是定心丸,他的定心丸,她自個兒先得寧定下來,才能定他的心。不怕!十三哥,不要怕! 深深地,她呼息吐納,一次接連一次,讓暖氣在丹田蘊聚,緩緩流溢至四肢百骸。她心口發燙,揚臉,未被箝住的一手主動攀住他的上臂,用好暖且好軟的掌心貼熨他硬邦邦的肌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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