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娉婷娘子 | 上頁 下頁
三十五


  「白姑娘的事怎麼樣?查出些什麼了嗎?”這些日子,她關在房裡足不出戶,爹和駿弟來瞧過她幾回,言談之中,知曉爹爹終是狠下心腸,將事蹟敗露且已一無所有的二叔驅出慕家。瀏陽那兒的事有了著落,而她心頭尚懸著另一事,便是那日遭人劫定的白霜月。不知她身在何方?安然與否?

  刀義天沒立即回答,卻是在她玉肩上輕咬了咬,才略略甘心地抬起臉,慢條斯理地回道:「有幾名追蹤能手循線往西塞去,南北河運上也讓人盯緊了,若有消息,即刻便會回報過來。”

  他指腹摩挲著她的手背,唇角淡勾。「別想那麼多,那男人若要白霜月的命,就無需大費周章地劫定她了。”那日的惡鬥,那名詭異男子如何也不舍臂彎裡的白霜月,看來這當中挺值得玩味。

  慕娉婷低應了聲,柔軟道:「希望白姑娘別受什麼傷害才好。”那男子琉璃似的眼讓她不寒而慄。

  「唉,你這個小腦袋瓜別再胡思亂想了。”摩挲的指改而輕捏她軟軟柔荑,他在她髮際印下一吻。

  「我沒有胡思亂想!”小聲反駁。

  濃利的眉飛挑,他拉開些微距離盯著她的柔美側顏,問:「是嗎?沒胡思亂想嗎?當真沒有的話,怎會說我感情淡然、下愛不憎?還同我鬥氣,不理睬我。”

  「啊?呃……”她雙頰暈開兩抹紅蓮。

  娃娃仍蠕著小嘴要喝奶,她在丈夫的幫忙下換了另一邊胸乳繼續哺喂。咬著唇,知道裝作沒聽見也不是個事兒,終於在紅潮佈滿整片肩頸時,軟軟歎氣。

  「我沒有不睬你,我也沒同你鬥氣,我……我是在跟自個兒鬧彆扭呀!”就是鑽到牛角尖兒裡,抵在裡邊死活不出。再加上自成親以後,夫妻之間的相處平平順順,感情似是理所當然,無風又無波,她偷偷豔羨著別人的癡纏愛戀,卻未留心,屬於他們倆的蜜意濃情早已融入彼此的生活裡,下需時刻掛在嘴邊,只要靜靜體會。

  刀義天撇撇嘴。「你跟自個兒鬧彆扭,為什麼受苦的是我?”

  「啊?”小扇般的翹睫心虛地顫了顫。

  他眉目一軒,忽而頻頻頷首。「是了是了,我知道了。所謂夫妻一體,你跟自己鬧彆扭,把氣出在我頭上,因為你就是我,我便是你,對吧?”

  她笑出聲,臉紅心熱,有些求饒地輕語:「唔……以後不會了,義天,以後我不跟你鬧彆扭,也不同自個兒鬧彆扭了。”

  「還有以後啊?”眉峰故作兇惡地皺起。

  「嗯!”她用力地、誠摯地點頭,側著臉對他凶凶的俊臉眨著美目,柔嗓揉入他左胸。「你我不離不棄、相知相守,不只有以後,還有以後的以後的以後,只盼這以後數也數不盡,長長又久久。”

  刀義天深目炯炯地凝視著,他看得好仔細、好專注,想將此時妻子小臉上的美好神態牢牢記印心底。

  驀然間,他雙臂收縮,擁牢妻兒,俊臉埋在妻子香發裡,頰緊貼著她的。

  慕娉婷呼息一熾,聽見他沙啞卻多情的嗓音,道:「你怎會以為我不愛你?娉婷……你怎能這麼想?”

  她眼眸濕潤,笑著、歎著,最後虔誠地說:「義天,我們相愛在一塊兒,我心裡好歡喜。”

  宿命的結合,註定情有獨鍾。

  她當時不知,如今心已明瞭。

  春香三月。

  桃花又紅,杏花再白,水仙花兒當然還要開。

  白日溫朗的春光下,植在小院周邊的花花草草宛若鑲著淡金,隨春風溫婉的撩撥,要搖晃出多情的姿態,散送著迷人的馨香,誘著房裡人終將繡架搬出,直接攤在廊簷底下,就坐在和暖天光裡,手撚繡花針,指按華緞面,針針線線繡出心底花樣。

  夜臨,晚風中隱隱有曇花香氣,隱隱有草木野清的爽冽氣味。

  貼身丫鬟幫著主子收拾,兩人輕巧地又把繡架搬進屋裡。

  再晚些,丫鬟被遣回歇息了,院落有月華相伴,房裡人兒猶未安睡,將油燈芯兒燃亮,坐在內房的繡架前又忙碌起來,女子纖秀的影淡淡投在牆上,神態安詳,姿影溫柔。

  刀義天步進房中時,所見的便是這副景致。

  「忙什麼?”他低柔問,高大身軀立在小廳與內房間的鏤空雕花拱門下。

  「啊?”慕娉婷側眸,臉蛋異常嬌妍。見是丈夫,她溫潤一笑,起身迎去。

  他銳目微乎其微地眯了眯,發現妻子起身相迎前,手有意無意地拉過一團軟布,蓋在攤平的繡緞上,似忙著遮掩。

  「我以為你明早才進城。這趟北行如何?一切順利嗎?”慕娉婷一走近,才發現丈夫發上、身上微濕。她蹙眉歎氣。「唉……怎麼又在井邊沖涼?”講也講不聽,她莫可奈何地搖頭,趕忙從櫃中取出乾淨的棉布,拉他坐在榻邊,自己則立在他面前替他拭幹。

  刀義天由著她擺佈,半眯眼,享受妻子小手透過棉布力道適中的揉搓。

  「北邊礦區有三弟和五弟管著,沒什麼問題,我辦完該辦的事後,便提早一日啟程回湘陰了。孩兒呢?”

  慕娉婷朱唇一勾。「我才剛喂他吃下小半碗肉骨粥,娘一來就把他抱走,連肉骨粥也一併帶去,孩子今晚在娘那邊睡了。”足六個月的娃娃,濃眉大眼,玉雪可愛,老人家心疼得不得了。

  刀義天淡應了聲,棉布下的嘴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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