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年年慶有餘 | 上頁 下頁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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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曾如此外顯,語氣與姿態雖甚恭謙,話意卻十足自信,今日這一「戰」,她是護定那對苦命有情人了。年宗騰豐唇暗噙著自個兒才懂的笑弧,注視著她不同尋常的姿采。 木家大娘撇撇嘴,終沒嚅出聲音,辛守餘繼而輕語:「茆兒姑娘既能守節,大娘就毋須擔憂她會不會紅杏出牆,若說撚花惹草,那更教人不以為然。她是女子,在測字術中,女子暗指「花」,她自己已是一朵花,又要如何去撚花?難不成茆兒姑娘喜愛的是女子嗎?這說不過去。」這話惹得眾人發笑。 她抿唇,有意無意地瞥了眼張半仙,後者老臉微青,八字加山羊胡全暗暗顫動,應是氣得不輕,卻還故作姿態。 年宗騰亦隨著大夥兒笑開,抓抓耳朵,好配合地問:「可在我瞧來,木家不讓這位茆兒姑娘進門,也沒其他損失啊!她能守節,咱們武漢的待嫁姑娘有誰不能?」 「是呀是呀……」眾人又把目光移向辛守餘。 方寸湧出熱流,她凝望他,有股奇異的蜜味靜緩地發酵,將一開始的驚慌、排拒、迷惘,悄然無聲地擠出心房外。 為何這男人有如此能耐? 是因為她信任他、敬服他,有他相伴,心已穩若泰山嗎?除此以外,還有些什麼……她若有所思,霧眸似夢,然後,明白了一件事兒—— 原來,她真喜愛他。 不知不覺間,心裡已有了他的影兒,她真是喜愛他的…… 怎會在這時分有了這番醒悟?說來就來,讓人措手不及,攪亂了她的心神,實在太不應該呵…… 「怎麼?啞口無言了?」年宗騰健臂再度好整以暇地抱在胸前,雖輕鬆揚唇,卻對她的遲滯和暈紅的小臉感到納悶。 辛守餘倏地回過神來,心底悄歎,對著自個兒苦笑。 她先是深吸了口氣,斯文秀氣地環顧圍觀人群,最後,眸光溫柔似水地投向那魁梧黑漢,「不是啞口無言,是這樁姻緣好處太多說不盡。」 她輕持毛筆,在白紙上邊寫字,邊說明:「『茆』字『艸』為始,正為『花』之首,意指木家公子合該娶進美嬌娘,茆兒姑娘姿容美麗,豔冠群芳,恰合此意。再者,『艸』亦是『藝』之頭,暗指木公子這媳婦兒除容貌絕美外,更懷有長才,靠著這門『藝』,定能興旺大家,因『艸帥』字也為『蔭』之初,她定能為夫家開枝散葉,庇蔭家道。」 說著,鵝蛋臉容略抬,瞄向木家大娘與公子,清淺一笑:「這「茆」字由木公子寫出,要測姻緣,當真再好不過。諸位瞧,這『木』加「茆』成了什麼?」她從容地在紙上的「茆」字左側加了「木」邊。 聽她如此一問、男女老少更是伸長脖子、瞪大眼睛直瞅。 「不就是柳樹上還長草嗎?」一名扛著插滿糖葫蘆竹把子的小少年衝口而出,跟著皺了皺鼻頭,「可咱們中國文字裡,有這個字嗎?」 辛守餘仍是笑著,「這小哥問得好,此字在古書中原是有的,這柳上長草的字原讀作「茂」,指的是茂盛、繁榮之意,咱們常說『青青楊柳』、『柳條垂青』,青出於藍更勝藍,現下柳樹是青色,草亦是青色,那是:『青上加青』,木公子與茆兒姑娘若能成婚配對,定能好事成雙,轉禍為福,使家業興旺,為家中長輩添福添壽。」 「那孩子呢?她能不能生?」木家大娘隨即問出,話剛落,見不少眼睛瞧向她,老臉不禁有些靦腆。 「不僅能生,還是多子多孫之相。」辛守餘道。 木家大娘「咦」了一聲,方才嚎哭時的淚還留在圓頰邊,下巴和衣裙也沾了不少塵灰,她沒來得及擦,就拿著嶄新又奇異的眸光直往茆兒臉上、身上打量。 茆兒被瞧得好不自在,絞著辛守余幾刻鐘前遞給她的白巾,她咬咬唇,忽地挨到木家公子身旁,悄悄將白巾遞去,「木郎,幫你娘親她擦擦臉吧!」木郎的娘親不喜愛她,她不敢直接示好。 木家公子怔了怔,正要接過,辛守餘頓時笑出聲來,清脆如鈴。 眾人對她突兀的反應感到好奇,那笑音落入年宗騰耳中,令他長眉淡挑,別具深意地瞧著她舉袖掩嘴的姿態,知她又有奇招欲出。 「二位且暫時打住。」辛守余溫婉要求,茆兒和木家公子皆是一愣,真如蠟人般定住不動。 她轉向同樣愣住下動的木家大娘,靜問:「大娘,我适才聽您出聲喚住木公子,請問,他名字當中是否與『金』字相關?」 木家大娘回道:「他名字尾宇為「鑫」,三個金疊在一塊兒。」 「這便是了。」辛守餘眨動秀睫,「您瞧,茆兒姑娘遞到木公子手裡的東西是什麼?」 「一條白巾嘛。」木家大娘沒來得及回話,一旁百姓已替她道出。 辛守餘點點頭,「是。正是一條白巾,卻暗喻著有趣的事兒。」她再次提筆書寫,道:「『白巾』二字可成「帛」,正是『皇』頭『帝』足,茆兒姑娘將此物遞向木公子,木公子名中一字為「鑫」,『鑫』即「金』,『金』加『帛』成『錦』字,女子便是「花」,這會兒,不僅是好事成雙、轉禍為福,還多了個『錦上添花』的吉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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