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南蠻錦郎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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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淨有些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迷亂感。 被帶出南蠻野林已有大半個月,剛踏進這個地界的頭些天,她因連日趕路,沿途還得小心行蹤,再加上似乎有點水土不服,一向強健的身子骨兒大受考驗,竟讓她在榻上連躺了三日。 她不是病了,只是周身虛乏,終日甩不脫昏沉。 救她出那座野林的男子僅沖著她徐徐揚笑,還替她切過脈象,說這是吸進過多瘴氣的餘毒,喝幾帖湯藥,再好好歇息便可。 待她當真清醒,下榻行走不再足下虛浮時,才得以看清這處建在水源地的竹塢,裡裡外外究竟長什麼模樣。 竹塢占地甚廣,有內、外敞廳和藏書量頗豐的書屋,東翼的幾間房全歸主人家使用,她被安置在其中的一間雅軒,離主人家的寢房其實過近了些;但此地南蠻,她又出身西海玉靈峰,中原那套嚴謹的男女之防不適用於此,而主人家既如此安排,她也坦然得很,只管住下。 竹塢位在高處,地底有水冒出,水量不大.切出的水道卻直如箭矢。 這道箭涇由高處直直往下流,寬不過半臂,流過坡地,穿過竹林,然後在那片茂盛的野林裡開始蜿蜒,慢慢拓開寬度和深度,流到最下方時,便成村民們灌溉作物的用水之一。 至於竹塢的擁有者鳳錦,則是個很「主隨客便”的主人家,除之前隨口問起她來此的目的,便再不過問她任何事。 留她住下,為她備好三餐,他特意撥給她的那間軒室,每日均有人趁她不在時進房收拾,添換新茶和臉盆水,再擺上一籃子新鮮果物。 這時節恰是春夏之交,嶺南一帶荔枝尚未採收,然這兒的紅荔卻搶先熟透,皮薄肉實,鮮嫩欲滴,她從不知自己會這麼貪食,總一顆接一顆,很難戒斷。 自能起身,她悄悄探過竹塢前後地形之後,就開始走訪不遠處的幾個村落,鳳錦也不拘著她,隨她來去,怕她再受瘴氣之苦,還給了她一個大香包,更從自家園子裡摘來一大把薄荷涼草,叮囑她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 她很感激他。 真的、真的很感激啊! 原想,進村子裡打聽「刁氏一族”的消息,若有個方向,她方能盡速動身,別再繼續打攪鳳錦,哪知道東、西、南、北幾個村落的人全給了她相同答案,他們告訴她──「刁氏一族”就住當地。 就、住、當、地!? 簡直一頭霧水啊! 她努力再查,確實尋訪到不少姓「刁”的村民,北村甚至半數以上的人都姓「刁”,她不死心地追問,把那枚珍之重之的玄鐵令牌都取出來示人了,還是問不出一點蛛絲馬跡。 所以,她算不算已找到所謂的「刁氏一族”? 有誰能給她指條明路? 師尊說,只要找到他們,就知下一步該怎麼走,但她還是茫茫然,毫無頭緒。 再有,這兒的村民們樸實歸璞實,卻相當詭異啊…… 一開始還挺尋常,但,當他們得知她正暫住在鳳錦的箭涇竹塢時,他們的表情和眼神……很耐人尋味。 是的,耐人尋味。 有些村民似乎欲說什麼,支吾半晌,仍把話倒吞回去;有些人則兩跟發傻,然後帶著不容錯辨的憐憫上上下下直打量她,最後再留下一聲重重歎息;更有不少人像瞬間被點了啞穴,任她再如何費勁追問,也不願再多說一字。 為什麼? 為什麼? ……是因為鳳錦不太尋常的外表嗎?她不得不這麼想。 近傍晚時分,南方天際依舊清亮,卻已見得到月影,淡淡的一輪土色,等待在天色盡寂之後,越綻明光。 她尾隨在那道修長身影後頭,腳步放得極輕,悄悄跟著。 她不是故意要跟蹤鳳錦,而是從小村落返回們塢途中,不意間瞧見他,等她意會過來時,早已不自禁跟上他的步伐,維持著一定距離。 他像似穿慣了白衫,今兒個的白色衫擺竟沾上不少濕泥。 一頭長髮隨意束在頸後,他雙肩背著一隻竹籃。 今早兩人同桌而食時,他笑笑對她說,他會深入那片莽林采藥,看來頗有收穫啊,他背上的竹籃都快被塞滿。 老實說,她不知他算不算是一名醫者。 他的竹塢前後左右都辟地為圃,栽種好幾味漢藥,也種了不少果菜,連甘蔗都有十來根;除此之外。更有一些她見也沒見過的玩意兒。他說,那是南蠻一帶才有的香樹和馨草,可作薰香料,用以醫病、薰染或驅除蟲蟻。 她因虛沉而臥榻三日,所喝湯藥便是按他親手開出的藥單子抓配熬煮的,但若說他是大夫,這大半個月卻不見半個上門求診的病患。 說來說去,村民們對他仍多有忌憚,皆因他異于常人的外表吧! 她心口略沉,幾乎是帶痛了,只得暗暗調息,悄無聲息地跟蹤那道白衫身影穿過梯田。順坡開闢的水稻田一階連著一階,春夏之際,秧苗抽長到農人們的腿肚兒了,風涼透透的,從坡頂、從茂林間吹拂而下,稻田上生起綠油油的小波浪。 然後,她瞧見「奇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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