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奴家壞 | 上頁 下頁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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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眨眸,再眨眨眸,水亮的鳳眼挪向九曲橋上成串的小紅燈籠。 她看得如此專注,專注得近乎入了神,好似腦子裡有什麼事委實難以決定。 「朱姑娘——」 「鄂爺……」她忽地輕笑,淡紫紋花袖不經意一揮,搶了話。「好吧,咱倆之前的不愉快就算了,奴家不再往心裡去,鄂爺與我從頭來過。所以,我願幫鄂爺這一回。所以……」 「所以?」他被她過分輕快的神態弄得七上八下。她確實在笑,但不知因何,此際她的笑顏教他胸中刺疼。 朱拂曉笑道:「所以,你給我三天。」穠纖勻稱的上身微微往後,她又擺出慣有的慵懶站姿,一隻藕臂世故地橫在腰腹,另一隻則大膽地探向男人,以手背摩挲他粗獷面頰,蔥白指尖擦過他略寬的豐唇。 「我就要你三天。這三天,你是我的,我愛怎麼用就怎麼用,你陪著我,當我朱拂曉三天的男妓。」 轟! 鄂奇峰腦中炸開一座山,炸得思緒灰飛煙滅,一片空白。 她說什麼? 她知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我知道,要鄂爺當男妓不是容易之事,可你也別覺得委屈,多的是王公貴族、富家公子要買我的初夜,我的『奪花會』遲遲不辦,就是想自主決定。」說到男女之事,她大大方方,無絲毫忸怩之態。 「就你吧。」她巧笑幽歎。「我這身子也還乾淨,鄂爺肯不肯試?」 他仍舊無語,不是不出聲,而是出不了聲,兩眼死死地看著她,不眨。 「……你看什麼?」 鄂奇峰還是不答話,還是看她。 他看得她慵懶神情開始浮現迷惘,然後困窘慢慢染紅她的雙頰,看得她開始不安地抿唇,又可疑地揚高下巴,試圖故作鎮靜。 「你看什麼?」 她問他意欲如何?他才要反問她,她究竟意欲如何? 她就要他三天……今宵不虛度,三天后,便忘來日之冥冥嗎? 這姑娘,明明這麼美、這麼嬌,這麼世故風流、膽大高傲,怎麼也會霸道得讓人心疼,讓他……讓他…… 「我朱拂曉可不是光看不做的主兒!」 最後,她惡向膽邊生,說做就做,乾脆撲過來勾攬男人的頸項。 他雙臂本能地摟穩她的身軀,隨即熱氣烘上峻臉,他的唇於是遭到狠吻、重吮、啃咬,一連串突襲下,這會兒,真被堵得無法說話了…… §第五章 五日後。 鄂奇峰身處在鬧市深巷裡的一座小四合院內。 這座四合院呈南北略長的矩形,建材是再尋常不過的土磚灰瓦,門板上留著歲月痕跡,掩在曲曲折折的巷內著實不起眼。「千歲憂」寒春緒選在此處與他會見,而非傳言中時常出沒的沿江地帶,他並無訝異,倘若今日身分交換,他也會做出同樣安排。 再有,這小四合院想必僅是寒春緒數個藏身處之一,明朝他若再探,定已人去院空。狡兔不止三窟,他和他皆是多疑之人。 「聽我拂曉妹妹說,鄂兄急著找我,有筆穩賺不賠的生意找我談?」說話的漢子兩腳開開、蹲在院子角落的槐樹底下,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煙,那把略粗的長煙斗黑得發亮,跟他曬成黝亮的臉龐一樣粗獷。 鄂奇峰看著他束於腦後的一把銀絲,白髮如雪,白得幾近刺目。他尚未出聲,對方已把話挑開—— 「不然閣下以為『千歲憂』是怎麼來的?為了混口飯吃,我可是勞心勞力,時時不得安寧,早生華髮也非我所願,唉。」似真似假地歎道,聳聳肩,發癮似地又抽上兩口,逕自吞雲吐霧。 鄂奇峰沒說什麼,沉靜且迅速地環顧周遭一眼。 兩刻鐘前,他與朱拂曉是一同被領進來的。 此時,四合院中只剩他與這白發黑漢,朱拂曉已被對方手下帶往別處安置,據寒春緒自個兒透露,是他的相好姑娘君霽華要與自個兒的好姊妹敘舊。 他盤腿靠著樹幹坐下,甫坐好,發現一張黝臉沖著他咧開白牙,黑亮煙斗大方地遞到他鼻下。 「要抽一口嗎?」寒春緒慫恿道。「這味煙草用了蔓羅根和罌粟,從西南一帶進來,中原可沒這好貨。」 「寒兄也抽薄荷煙草嗎?」鄂奇峰眉間微攏,不自覺問出。 「誰抽那種娘兒們的玩意兒——」突地一頓,弄明白意思了,他嘿嘿笑。「鄂兄是要替我的拂曉妹妹當出頭鳥嗎?是……姑娘家抽旱煙是有點兒不矜持、不賢淑、不小女兒家,但你不覺她抽煙模樣真好看、真可愛、真風流?唉,就是跟咱們男人抽煙大大不同啊!倘若我抽起來也能可愛又風流,好看得不得了,就不會被我那相好的趕到這裡來黯然獨抽了……」語氣竟還挺寂寥的。 鄂奇峰突然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她抽煙的姿態……好看?可愛?風流?他無法反駁,那正是他內心所感,卻也是別的男子眼中所見的。 他放了過多心思在她身上,對於該如何改正這一點,他做得很不好,尤其在她開出那個……亂七八糟得教人惱火的鬼條件之後,他更難把她從混亂的腦中完全剔除,而這種近乎無能為力的弱勢,讓他憤怒,對自己感到憤怒。 此刻不是想那些事的時候,他沉住心神,把送上來的煙斗淡淡推回。 「寒兄手中買賣沿著一江南北橫貫東西,不論是柴米油鹽類的民生物資,抑或香料、茶葉、布疋等物,暗中接盤、銷盤的事早非秘密,我聽說,連活生生的東西寒兄都能安排好買主,自有銷出管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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