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暗戀簫郎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你、你和擊玉姑娘從小要好,本該是一對兒的,我放了你不好嗎?你若夠聰明,就該儘快想法子留住她,而非忙著尋我,質問這一切……」

  「你胡說什麼?」

  「我沒胡說。我心裡明白的……那一夜在得知擊玉姑娘和刀家的婚事後,你的簫聲徹夜未歇,一夜複一夜,我……我聽得心好痛、好痛。」為自己,更為著他,她欺負他,把他整弄得夠慘了。

  裴興武一愕,將懷裡的人推開一小段距離。「你以為我與擊玉她——」

  瞪著她浸潤在澤光中的臉容,他怱地醒悟過來,眉峰皺摺,微微頷首。

  「是了……所以那晚在白蘆坡的篷船裡,你喃著一切還來得及,我喜愛的人,一定得對她說……你要我對誰說?擊玉嗎?你把我和她想成一對兒了?要我及時去阻止她和刀家的婚事嗎?你,你……原來你早就有了預謀,把我吃幹抹淨,卻不認賬?!」

  「我……」這是怎麼回事?她雙頰霞燒,怔怔然,有種抓不到話題重心的感覺。

  裴興武額角血筋輕抽,抓住她上臂的勁道有些過沉,他正拚命壓抑火氣,可惜不太成功,聲音聽起來仍是咬牙切齒。

  「你以為我就這麼隨便、毫無操守是嗎?只要有姑娘來投懷送抱,我便可以順應欲望來一段露水姻緣嗎?」

  「我沒有……」終於擠出話來,就是有些虛軟,她小口、小口地喘息,呐呐又道:「我沒有那個意思……你是被強逼的,我、我拿當初那個承諾逼你,要你抱我,隨便的人是我,想要一段露水姻緣的也是我,跟你無干。」眸中又熱,淚珠順頰滾落,她透過水霧凝視他。

  再有天大的怒氣和「委屈」,見到這清冷姑娘梨花帶雨的模樣,裴興武只覺胸口疼痛。

  罷了、罷了,誰讓他鍾情於她?孤芳柔態,更教人心醉。

  深吸了口氣,他目光專注,沙嗄低語:「擊玉要成親,嫁了好人家,我為她歡喜都來不及,又為何會輾轉難寐、只求寄情於簫音?能教我如此的,除了你還能是誰?這麼若即若離,總教我抓不牢、握不住,反覆地猜測推量。還有,我若不願意,你以為拿那個承諾,真有辦法強逼我嗎?要是我心裡喜愛的是別的姑娘,便不會抱你。」

  那一夜,泊在白蘆坡岸的小船裡,他對她說過,倘若非他知心愛侶,只圖男女問的肉欲歡愉,那有什麼意思?殷落霞幽幽記起:心口陡熾,她體會著,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遭一下子好靜,只聞兩人交錯的呼吸聲。

  裴興武受不了了,咬咬牙,悶著聲問:「你當真不要我?要我走得遠遠的,從此便作陌路人?」

  殷落霞抿著唇,眸光如泓,她不答,卻低啞反問:「若是,你會掉頭就走,永不再見嗎?」

  他死瞪著她,一會兒才道:「反正你不要我,我的人是我的,我的命也是我的,既是如此,我想追求心儀的姑娘,你也沒權力阻止了,是不?」他深呼吸,語氣強硬,連名帶姓地喚她。「殷落霞,我要追求你,我哪兒也不去!聽見沒有?我哪兒也不去!」

  難得見他暴躁,又聽他悍然且勢在必得的話語,她全身發熱,再也難以自持。

  驀地,她撲進他懷中,雙袖緊緊環住他的腰,和淚輕嚷:「你還能怎麼追求我?你、你……你傻瓜……大傻瓜,你已經得到我了呀!」

  「落霞?你——唔唔唔!」他心亂,思緒未朗,下意識擁住飛撲而來的軟身,正待問個清楚明白,這囂張姑娘卻又故技重施,秀臉湊上,硬是強行吻住了他。

  頭暈目眩,身軀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裴興武認了、沒轍了、投降了。唉……她要吻他,那就任由著她吧。

  合上眼,他將她抱得更緊,兩顆心相互激蕩,他嘗到她的淚,微澀,卻有著她深藏的情意……

  十日後。

  天空飄落初冬的第一場雪,雪勢不大,雪花輕靈靈的,淡覆在衡陽城裡家家戶戶的紅灰瓦上。

  今兒個正是「刀家五虎門」過來「南嶽天龍堂」下聘的大好日子,再加上江湖各大小幫派亦先行遣門下弟子過來送禮祝賀,說是「天龍堂」與「五虎門」大喜之日,必定再前去祝慶。

  人氣一興,便把所有寒意逼退了,雖落著小雪,「天龍堂」裡倒是暖呼呼的一片,此時雖已入夜,各院落回廊仍掛著大大小小的紅燈籠,在冬夜裡流泄著喜氣的紅光。

  裴興武拎著一隻小懷爐,由前院大廳而來,靜步繞進左翼的石雕花園。

  園中好靜,各種姿態的石頭雕像在月光與細雪下仿佛被鑲上一層潤澤,他目光一揚,在小池邊的石亭裡尋到殷落霞的清影兒。

  她瞧見了他,淡淡一笑,卻不言語。

  他步進亭中,將小懷爐塞進她手裡,又幫她將那件男子款式的黑披風拉緊。

  「我幫你準備了暖裘,為什麼不穿?」

  殷落霞菱唇輕抿。「這件披風很暖,有它就足夠了。」

  清俊面容陡現柔色,裴興武溫掌撫著她的霜頰。

  她歎息。「你不去忙嗎?」

  五日前,她與他一同回到「天龍堂」,拜見了他的師父、師娘,也見過他幾位師兄,而杜擊玉知道她與裴興武將會待在這兒,直到婚嫁過後,那張美臉兒更添麗姿,歡喜得小手硬拉著她不放。

  只是這些天,「天龍堂」裡的訪客絡繹不絕,裴興武與眾位師兄皆得出面幫忙接待,加上小師妹的婚事和尋常一些瑣事,自是無比忙碌。

  聞言,裴興武一笑。「現下不忙,若有事,三師哥和五師哥會幫忙處理。我同他們說了,我來尋你。」

  「尋我做什麼?」她的頰被他撫熱了,透著輕紅,男裝亦顯秀麗。

  「問你要不要隨我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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