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暗戀簫郎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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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張清臒且英俊的男性臉龐,年歲約莫二十七、八,眉宇朗朗,目若寒星,挺直鼻樑略有峻傲之色,薄唇在月輝下淡泛紫氣。 他亦是一身素衣,卻不同于她的書生長衫,而是套著粗獷的綁手,前頭的半截衫擺塞在黑色的腰綁中,露出淺色的功夫褲以及一雙樸素的筒靴。 是在江湖上走踏的人物嗎? 這念頭剛從她腦中晃過,便見男子啟唇。 「殷姑娘,請上船一聚可好?」那嗓音便如簫韻,耐人尋味。 殷落霞心口又是凜然,不動聲色地自持著,故意壓沉語調道:「閣下是否有所誤認?」 她長年作男裝打扮,連發也學男兒般削短至肩、束作一髻,加上身形較姑娘家修長,雖未練武,四肢倒顯得精瘦,而屬於女子的曲線全然隱在寬鬆的素衫底下,乍然一見,活脫脫便是個斯文的少年書生,哪裡還見女兒家的嬌媚? 五官深邃的男子,不知思索著什麼,徐緩又道:「殷姑娘家學淵源,醫術精絕,是『西塞一派』的唯一嫡傳,此趟正是由蜀地以西的大雪山下來,舟行數日,預計明日返抵武漢。」略頓,他目光深幽。「裴某應未錯認才是。」 姓裴嗎? 好傢伙!這人知曉得未免太多! 殷落霞定定與他對視,秀臉淡罩寒霜。 「你跟蹤我?」 「可以這麼說。」他坦承,面無表情。 殷落霞鳳目一眯。「閣下意欲為何?」 男子並未立即答話,手握長簫,峻顎微側,似在觀察其它夜泊於兩岸的十來艘舟船,跟著道:「多問無益,殷姑娘還是儘快上船要緊。」 「我與閣下素昧平生,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閣下欲月夜遊江,儘管行去便是,我可無此雅興。」幸得岸邊尚有其它船隻停泊,她故意揚聲朗道,試著引起旁人注意。 她鳳眸微蕩,隨即瞥見十來艘篷船上皆起了動靜,好幾道黑影從各個船篷裡鑽探出來,全往這兒張望。 此一時間,她左胸怦怦重擊了兩下,唇陡抿,突地意識到自個兒陷入如何的境地。 雖隔著些許距離,仍是看得出那些從船篷中現身的高矮黑影,有的擎刀、有的掄棍,除漢子外,更有兩艘篷船上全是勁裝打扮的女子,亦是個個手持兵器。若真為尋常百姓,哪裡擺弄得出如此陣仗? 原來,她早教人盯梢 這些人馬全是沖著她而來的嗎? 想來,這男子亦是同他們一夥的。殷落霞迅速環顧,收回視線瞪了那男子一眼,後者面色未變,目中卻見精輝一爍,快得無法捕捉。 此處不宜久留!她暗自深吸了口氣,衣袖一拂,旋身喚著那船老大。 「船家大叔,能否現下就走?我——」瞪大眼兒,話陡然梗在喉頭。 待她車轉回身才發現,适才窩在前頭的船老大這會兒不打盹兒了,蹲在船板上,正以一種不懷好意的目光笑眯眯地回望她。 殷落霞背脊泛涼,下一瞬,倔傲的脾氣便被激湧而出。 她不懂虛與委蛇,向來是吃軟不吃硬,旁人愈要支使她、操弄她,她愈不教對方稱心如意。這些人若想以強逼的手段,從她身上討得那好不容易才採獲的稀物,她便縱身往江裡一跳,衡量著,也不過是玉石俱焚、一拍兩散。 說穿了,她並非捨不得那玩意兒,卻是恨極遭人脅迫。 見她秀臉微凝,那船家大叔兩眼一溜,瞄向立在另一艘船上的持簫男子,挑了挑粗眉,又摳摳下巴,神色有些兒古怪。 夜風陡大,蛙鳴蟲聲不知隱向何處,只蘆花兒發出沙沙聲響。 殷落霞靜佇不語,以不變應萬變,卻覺手心微濕,耳中彷佛聽見自個兒咚咚、咚咚的心音。 僵持了不知多久,那船家大叔終於出聲:「九爺,您一路從四川雲陽跟到這兒,咱們盯住這娃兒,您倒盯著咱們,想來這事兒,您『南嶽天龍堂』是非管不可了?」 殷落霞先是一怔,一會兒才領悟到,那喬裝成船家的中年漢子是在對立在她身後的持簫男子說話。 中年漢子的目光越過她的肩頭,一瞬也不瞬地打量著,渾沒將她放在眼底,卻對那持簫男子頗為忌憚的模樣。 更有,她倘若沒有錯聽,那人方才似乎提到……「南嶽……天龍堂」? 她曾聽聞義兄年宗騰提及,「天龍堂」實位於洞庭湖以南的衡陽一帶,近南嶽衡山,堂主杜天龍早年是京城大鏢局裡拔尖兒的趟子手,除功夫了得外,為人豪爽、極重江湖道義,幾十年的走鏢生涯未曾出過丁點兒差錯,頗得黑白兩道的朋友所敬重。 杜天龍在十年前金盆洗手,帶著九名追隨多年的弟子回到故里衡陽,開設了武道館「天龍堂」,著重鏢師和護院的養成,因此平時除學習武藝外,江湖規矩、各幫派門會的勢力分佈,以及五花八門的暗語、手勢等等,亦是非學不可的東西。 道上就流傳這麼一句——欲作混江龍,先過「天龍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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