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情來觀莫語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這完全不在我預想的範圍內,很多事不聽控制,單純的兩個人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去在意你?我不想這樣。」他越說語調越低,苦惱地搖了搖頭。

  「關莫語,你什麼意思?」

  難道心裡有她,竟教他如此痛苦和疑惑嗎?

  他抿著唇,江風將他的黑髮打亂了,好幾縷就這麼隨著風飛揚,打在肩上、臉上,似乎正專心地思索、衡量著什麼,想找出指引告訴自己該怎麼行動。

  靜靜地沉吟片刻,忽見他頭一甩,下定決心道——

  「竇爺已經把你我的事傳開,我是男子,無所謂的,若你討厭別人暗地裡說些什麼,而心裡又有點兒喜愛我的話,那……我們在一起吧。」

  聽起來倒像施捨。

  從沒見過誰談到感情能這樣冷靜理智,像在分析事情的利弊,這到底算什麼?

  也許是氣過頭了,竇來弟竟有股想笑的衝動。

  「我討厭你的,關莫語。」她真笑了,白著心型臉容,酒窩卻在頰邊蕩啊蕩地,「從沒有像現下這刻如此地討厭你。」

  咦?!

  男人劍眉蹙起,有些不明就裡,薄唇低低一吐:「你說謊。」

  「我為什麼要說謊?」竇來弟哼了一聲,眼眸笑得眯眯的,遮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惡意,「關莫語,我已經有喜歡的人,藏在心裡很久,算一算,我同他相識好些年了,阿爹、雲姨和姊妹們從沒和他見過面,他很神秘呢……呵呵,雖然我和他時常分離,但我是喜愛他的,你知不知道?」

  他、他當然不知,若是知悉——早將那人除去!

  這會兒換關莫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腦中混亂,死盯著竇來弟不言不語。

  竇來弟再次格開他的手,這一次倒輕輕鬆松便掙脫了,跟著放軟語氣又道——

  「我同你說過,我不在乎俊醜的,他生得並不好看,粗粗魯魯,兩頰甚至還黥面,小孩兒若瞧見他,肯定嚇得哇哇大哭,呵呵,可我就是喜歡他,你知不知道?」

  「你說什麼?!」

  關莫語心臟連撞三大下,眼珠都快掉出來,大掌又想伸來抓人。

  她說的該不會……該不會是那個人吧?!

  「我說什麼還不夠清楚嗎?你別來碰我!」她迅捷閃過,立在船頭,在落日餘暉下沖著他笑,那張臉容看來有些虛幻。

  「關莫語,別自以為我喜歡你,記住了,我已經有心上人,之前的許多玩笑話,說什麼若嫁不出去,要拜託你娶我過門,好教阿爹安心等等的事,呵呵呵,你千萬別當真,別認為我真想賴上你,我不想嫁你的,那些話聽聽就好,要不,我真的會非常、非常地討厭你。唉唉……你懂不懂?」

  關莫語摸不透她的心思,猜測這話中有幾分真實,心底悄悄地漫出一味酸氣,如同灌下一大缸陳年老醋,牙根整個發軟。

  對,他在嫉妒,就是嫉妒,恨不得把那個黥面的男子砍成十七、八塊,那男子又醜又惡,憑什麼奪去姑娘芳心?!憑什麼?!

  往船頭大步跨去,他正想向她說清,船身卻在此時劇烈晃動起來,接著聽見「噗噗」幾響,一陣箭雨射將過來,刺穿了船篷船板。

  「快趴下!」

  關莫語大喊,可惜在船尾操作的船老大閃避不及,哀呼一聲,已然中箭跌進江裡,而同樣在船尾的雲姨一時間沒站穩,隨著船身搖晃,整個人亦倒栽蔥地摔了出去。

  「雲姨?!」

  竇來弟原是縮在船頭避開箭雨,聽到連續的落水聲,心涼了半截,瞧船身搖晃的程度,水底下定是遭人埋伏,而落水的人更是凶多吉少。

  咬了咬牙不及多想,她「咚」地一聲,已翻身躍進江中。

  「來弟——」

  該死的!

  關莫語失控地連聲詛咒,額上青筋暴起,所謂的文質彬彬、沉穩內斂全丟去喂狗了,雙腿一蹬,也跟著跳進危機四伏的江裡。

  幽香如故

  頭好重,依稀記起江裡一場險惡,她想游去雲姨身邊,可一入江,許多隻手由四方湧來,她的九節鞭在水裡起不了多少作用,逼退前頭,左右兩邊已然夾擊,最後不知誰由身後勒住她的頸喉,痛得她不能呼吸……

  「嘿嘿嘿……美人兒,咱兒刀疤李打從長眼睛以來,還沒見過你這樣的美人兒。」那聲音壓得很低,猴急著,又嘿嘿地笑道,「咱兒先跟你來一回,再去光顧另一個,欽欽,你乖乖地別出聲,待會兒就舒服了……」

  手也好重,她抬不起來,只覺胸前壓著重物,一股陌生又可怕的體味沖入口鼻,教她忍不住反胃。

  「滾開——」

  她擰眉罵著,努力睜開眼睛,這一瞧,驚得神志全數回籠。

  那粗魯大漢臉上斜劃一道疤,靠得好近,正沖著她咧開黃板牙,兩手來回撫摸著她的頸項和臉頰,忽地,他發狂似的扯著她的前襟,頭已埋了下來——

  「滾開滾開!王八蛋!」竇來弟想踢他、打他、咬他,卻是動彈不得,雙手雙腳早被人用粗繩捆綁。

  不住地扭動身軀,她發出尖銳的叫喊,一隻髒汙大手就要伸來捂住她嘴的同時——

  「啊——」那刀疤李竟淒慘地哀叫出來,壓在竇來弟身上的笨重軀體被一股力道狠狠拽離,他平飛出去,「砰磅」一聲,重重地砸在後頭成堆的木箱上,地上也迤邐出一條觸目驚心的血河。

  這時,許多人聽聞聲音紛紛擠在外頭張望,可沒誰去管那刀疤李的死活,全是眨也不眨地盯著由破裂木箱中滾將出來、散落一地的白銀。

  「聽清楚了,誰敢動這兩個女人一根寒毛,我就要誰的命。」

  開口說話的男子昂揚而立,鐵青著一張黥面,那目光淩厲可怖,嚇得人直發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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